到后来他长大了些,开始接触外界,也懂得一些基本的道理后,多次想逃离这样的环境,却总是被逼着回来,回到那个冰冷的地下室。
冰冷到他都不愿意称之为一个“家”。
申语从不会用言语逼他,而是直接采取行动——割腕。
好几次他回家的时候,血流了一地,而她就躺在血泊中,瞪眼看着他。
每一次被救回来的时候,她都会向他忏悔,说自己一定好好生活好好对他,要他努力学习,将来出人头地。
然而过不了三天,她便又恢复本性,一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就拿他出气。
到后来,他都已经麻木了。
做不到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死在面前,少年叛逆的心又不允许他逆来顺受,在双重精神压迫下,他心里的阴暗不断滋生。
他开始接触流窜在大街小巷的无业青年,其中不乏某些手上沾有人命的地下帮派。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他从来不会反驳申语的话,就静静地看着她发疯。而申语对他这种默不作声的行为尤为痛恨,嘴下不留情,下手也愈发狠。
但凡他某一点不如她意,便破口大骂,说他就是来要她命的,又说人家薄言如何在学校取得好成绩,如何和同学创业,十几岁便赚得几十万……
日子久了,每每他听到“薄言”二字,都会止不住地浑身发抖。
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同父异母的兄弟愈发憎恨。
直到申语死后,他给她办了个风风光光的葬礼,将她火化后,骨灰带在身边。
恰巧,薄家知道他的境遇,又派人接他回去,他便顺势答应了,开始了心中早已计划好的“复仇”之路。
审讯室里,纪雨申闭上了眼,回想起这一幕幕,似乎瞬间苍老了十岁,眼角的皱纹怎么遮都遮不住。
但睁眼看向薄言时,眼底又带着一丝疯狂。
“所以你就利用我父亲对你的亏欠心理,暗中对他下毒手是吗?”薄言冷冷地质问了一句。
“对啊,不然呢?”纪雨申突然笑了起来,“本来我是想送你母亲一起上路地,可惜她似乎接受不了我的存在,主动跑到山区支援去了。我以为她能逃过这一劫,可谁知遇上了泥石流,神仙也救不了……你说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他突然放声大笑,让监控室里的几个警员都蹙起了眉头,而薄言依旧坐在那里,岿然不动,仿佛并未将他的举动放在心上。
“你不用激我,”他沉声道,“这么多年了,我早就已经想象好和你当面对峙的情形,你的方法对我一点用都没有。”
薄言抬起手指,轻扣着桌面,“我在你的宅子里找到了当年你给我父亲下的药和你母亲的骨灰,还有些你走私的票据……你逃不掉的。”
“当我在帝大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没想要逃了,”纪雨申慢慢平静下来,“事已至此,没什么好说的。”
他眼底划过一丝悲寂寞,“事情总该有个结尾不是吗?”
这么些年,他也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