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锭出城,一路跟着那个年轻人到一座小码头,水边只靠着一只船。
没法再跟,银锭也不急,就在不远处小树林里慢慢等,拿出本话本子来看。
正看到“入赘起风波”时,水面上传来动静。
银锭把书揣起来,眯着眼睛往远处看,果然是那条小船又回来了。
船上多了个人,六十来岁,头发稀疏,还用红细绳梳了个小揪揪,绑在后脑勺上,脑门儿也挺大,眉毛白,皮肤也白,眼睛天生带笑,像个寿星佬儿。
他空着手,刚才去请的年轻人背着药箱,到岸边,扶他上船。
两人共乘一匹马,又飞快驶离。
银锭翻翻随身带的小布囊,找出个药丸,吞下去,没一会儿就浑身起红点,还挺痒。
银锭又把衣服里撕下一大块,把头脸包上,露出眼睛和额头一小片皮肤。
随后,弓着腰,一边咳嗽一边哆哆嗦嗦地走到船边。
“船家,能渡我过去吗?”
船夫正忙着,没看他:“不能,我不是摆渡船。”
“那,这有摆渡船吗?咳咳。”
“你是什么人?去那边……”船夫抬头,看到他露出的眼和皮肤上的红点,吓一跳,“你……”
“没事,我就是得了点小病,听说那边有个神医,想去看看。”
船夫避开他:“你听谁说的?那边连村子都没有,就是个荒岛,哪有什么神医,经常闹鬼倒是真的。”
“赶紧走吧!”
银锭又往那边看一眼,船夫催促:“快走,到时候沾染上不干净的东西,死得更快。”
银锭点点头,假装惊慌,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到路口一拐,又回到树林,策马离去。
震威镖局中,耿灿看着吴大夫的脸,心里没底。
“吴大夫,总镖头怎么样?”
吴大夫语气惊讶:“这毒甚是厉害,有点意思,甚有意思。”
“吴大夫,您别只顾着有意思,要不要紧?”耿灿问。
“老夫出手,没有解不了的毒,”吴大夫看他一眼,指指箱子。
耿灿赶紧给他把药箱拿过来,吴大夫亲手打开,里面各色瓶子,花花绿绿一大堆,还有几个里面隐约有什么动静。
耿灿鸡皮疙瘩都起一层,别开目光问:“那,需要我准备什么?”
“出去。”
耿灿看一眼戚天猛,低头退出去。
到院子里,一批批派出去的人陆续回来送信。
无论哪个药铺,都没有发什么异常,没有买解毒药材的人。
耿灿相信戚天猛两日散的威力,思索道:“再扩大范围,凡是买药的,不管买的是什么药,如果有身份特别的,比如说,小孩儿,乞丐,就是一看就像是给自己买的那种,都查一遍。”
“是。”
两日散,今日,明日,最多到明日晚,毒药就会发作,再无回天之力。
耿灿回头看看屋内,隐约觉得,这是到临城以来,遇见的最大危机。
不知不觉,太阳西转。
吴大夫在屋里,只出来一次,端出一碗黑色血水,之后再没出来。
这种情况可从来没有过。
快到掌灯时,耿灿实在忍不住,走进屋问道:“吴大夫,您今天晚上就别回去了吧?我吩咐人给您准备晚膳?”
吴大夫扫他一眼:“你是来问我他的情况吧?”
耿灿尴尬笑笑:“那,总镖头情况如何?”
吴大夫搓搓手,眼睛放光:“的确很难治。”
耿灿心头发毛:得,这疯劲儿又上来了。
……
银锭和贝贝、泉刀,一人揣着几个红果子,心满意足从客栈后门离开。
今天三人都得到奖赏,格外开心,连黑山鸡都得到一小布袋好吃的。
“你猜,这个吴大夫,是什么人?”霍长鹤问,“会不会像老杏林一样,是个黑心的大夫?”
颜如玉根据银锭所说,画出那座小岛的草图:“十有八九,那地方偏僻,还有鬼的传闻,又只有一条通过去的船,无论从哪种迹象来看,都符合。”
“抽空咱们去瞧瞧,”霍长鹤眉眼带笑,“给他再来一把火。”
颜如玉哑然失笑:“好主意。”
看看时辰,她又说:“不过,我们现在还有另外的事要做。”
“什么事?”
话音刚落,院墙那边有人爬上来:“姑娘,好了没?”
得,催晚饭的来了。
颜如玉和霍长鹤也没再去走门那么麻烦,直接翻墙而过,反正当初选择入住这里,也是看中这个地理优势。
孙夫人在下面正张望,见他们来,赶紧眉开眼笑迎上来,拉住颜如玉不撒手。
“来,姑娘,可把你盼来了,”孙夫人带着她到不远处小凉亭,“你瞧瞧,这些够不够。”
小凉亭里摆着桌子,满满当当,瓜果点心,茶水什么的,亭子外已经架起烧烤架子,羊肉,一样不少。
“够,足够了,”颜如玉看一眼霍长鹤,霍长鹤还拎着个篮子。
“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夫人尝尝。”
孙夫人眼睛瞬间一亮,掀开篮子盖的布,里面是点心、蜜饯、糖果和卤味,都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种类是常见,但做成的样式却新奇得很。
要不是当着颜如玉的面不好意思,孙夫人真想立即就每样都尝尝。
颜如玉到烧烤架子旁,霍长鹤挽袖子给她打下手,一半直接上架子烤,一半切成小块串起来。
孙夫人悄悄摸一块糖放嘴里,示意孙刺史也过去帮忙。
颜如玉教他在羊肉上刷蜜糖,他从手忙脚乱,也渐渐上手。
孙夫人感觉糖在嘴里慢慢融化,这味道简直惊为天人,要不是肉的香气也上来,她忍不住想再吃一块。
“我能干点什么?”
颜如玉教她做,她也很认真,孙刺史凑上来,这也学学,那也学学。
小声嘀咕道:“夫人,等我学会了,你什么时候想吃都成了。”
颜如玉垂眸笑,霍长鹤看她映在火光里的脸,心头也暖暖的。
肉香飘满整个院子,孙刺史和夫人心满意足,酒过三旬,孙刺史的脸也渐渐红,话也渐渐多。
孙夫人已显醉意,拉着颜如玉,小声问:“姑娘,上回在县主府,你是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