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掌柜脸色沉肃,在前厅坐等。
银锭正要出门,见李掌柜在,上前打招呼。
霍仲卯去各铺子谈合作,刚开始几趟都是银锭陪着,所以,每个掌柜的都认识他,也知道这个笑眯眯的小胖子看似和气亲切好说话,一旦生气出手也是真的狠。
“李掌柜,”银锭小眼睛带笑,“这么早?”
“银护卫,”李掌柜赶紧起身,“我来向王妃回禀个情况。”
“差人去请王妃了吗?”
“去了,宋护卫去请了。”
话音落,颜如玉和霍长鹤到了。
银锭退到一旁,李掌柜上前见了礼,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王妃,今天还没开门,沈怀信营中的监粮官就亲自登门,说是要从我们手里买些粮食。”
颜如玉点手示意他坐下:“买?”
李掌柜轻哼:“说是买,实则开出的价和白要差不了多少,我还打听了,他们不只是向我们买,基本上城里的米铺都打个招呼。”
颜如玉点头:“他营中军粮短缺,只用你们铺子里的,肯定不够。他说用什么价?”
李掌柜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盒子:“我打听着在别家铺子,他是用市场价的三成,成色不好的只用一成,而钱家的铺子……”
“他说,钱家家大业大,自从在西北开铺子起,就有一腔爱国之心,现在征用军粮,理应比旁人更懂更主动些。”
“所以,他没给在下开价,说的是,用东西换。”
霍长鹤语气泛凉:“他还真好意思说这种话,什么东西能抵得上那么多粮食?”
李掌柜起身,把小盒子打开,手指捻着一样东西举起来。
“就是此物。”
颜如玉抬眸一看:“……”
霍长鹤疑惑:“这是何物?”
李掌柜说:“我也不知此为何物,监粮官说,乃是番邦进贡,价值连城的东西,晶莹薄透,色彩却又如此绚丽,花纹还很少见。”
银锭好奇伸长脖子看热闹,看到这东西眼睛一下子亮了。
“哎?这不我昨天晚上弄丢的漂亮纸吗?”
银锭打开腰侧小布袋,珍视的拿出一小叠薄花纸,有那么四五张的样子。
李掌柜惊讶:“银护卫,你怎么有这些东西?”
银锭把他手上那张也拿过来:“这本来就是我的,昨天晚上出去办事儿,有一张被我给弄丢了,你瞧瞧,我这边有一张一模一样的。”
他掌柜定睛一瞧,可不是,银锭手里的那些,花纹不一,但都有一股淡淡的香甜气,其中一张正好和他拿来这张一模一样。
“这……”
颜如玉短促笑一声;“沈怀信和他的手下一样不要脸,想用一张糖纸换粮?想得倒是容易。”
说罢,拿出一个漂亮纸盒,递给银锭。
银锭双手接过,圆脸上胖肉肉都有点颤抖:“酒心巧巧?这么多!”
满满一盒子!
“拿去和他们分分,你原来的糖纸留下,交给李掌柜。”
银锭一阵肉疼:“全部吗?”
颜如玉:“……三张也行,和原来不同的。”
银锭左挑右选,选出三张,递给李掌柜。
李掌柜的眼睛往那盒巧克力上瞄了三回——兄弟,真的只给糖纸吗?糖不给来一块?
银锭视若无睹,把糖纸交给他,拿着盒子告退。
“李掌柜,你且先回去,若监粮官再去,你就拿这糖纸给他看,告诉他,你也有,好几张,这东西,不值钱。”
李掌柜拱手:“好,在下明白。可这事儿没完,若是……”
“你且放心,也告诉几家可靠的掌柜,让他们按捺住,别慌,也别急着就范,不用多久,就会有转机。”
有她这句话,李掌柜就放心了。
“是,多谢王妃指点,在下这就回去。”
“李掌柜,”颜如玉声音低缓,“我们初到这里,王爷与沈怀信的关系,想必你们也有所耳闻。镇南王府并不怕他沈怀信,但,也要尽量避免把柄递到他手中。”
“此人心胸窄,心思狡诈,手段狠毒,大家都要小心些。”
李掌柜目光微深,抬头飞快看颜如玉一眼,不敢多看,又迅速把头低下。
“是,王妃所言,在下牢记。”
李掌柜退出前厅,才敢抬头,重重吐一口气。
是他们疏忽了,之前只记得听其它地方的掌柜们说,王妃是经商的奇才,他们一心想着把生意做好,让王妃指点一二。
可他们一时忘记,王妃先是镇南王府的王妃,其次才是商人。
他们对王妃只有请教尊敬的心思是不够的,更重要的,是敬畏。
王妃的话说得很清楚,镇南王府不怕任何人,包括沈怀信,但也不会其它人打着王府的幌子,肆意惹事。
王妃提醒他,此次粮食的事,可以告诉自己人,信得过的同行,而非所有人,如果有奸商,或是借机对沈怀信奉承讨好的商户,就由他们去。
方才镇南王就在旁边,但他什么也没有,由此可见,王妃主事,王爷是全力支持的。
李掌柜心里有数,对颜如玉交办的事更不敢怠慢。
他一走,颜如玉扫一眼霍长鹤,拿出准备好的东西,递过去。
“那,这是给王爷的。”
霍长鹤正坐着郁闷,因为酒心巧巧,他竟然被银锭给取笑了,那小胖子刚刚又得了一盒,还不定多得意。
现在看到眼前的东西,眼睛瞬间一亮。
精致漂亮的透明盒子,还是个心型形状,里面摆着金色纸包成的一颗颗圆形的东西。
还有一个放在纸质杯子里的点心,黑白相交,白似雪,黑色颗粒点缀,不知是什么,但特殊香气扑鼻。
“酒心巧巧算什么,这个巧巧比那个高级多了,”颜如玉忍笑,一本正经地介绍,“还有这个,纸杯奥利奥,独一份,给王爷的。”
奥利奥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独一份。”
霍长鹤嘴角上翘:“本王……其实也……”
“嗯?”
“本王很喜欢,也非常欢喜。”
霍长鹤把大巧克力盒子放袖子里,拿上纸杯蛋糕。
“巧克力先放这儿吧,我给你拿着,你不方便……”颜如玉都替他的袖子委屈得慌。
“没事,正好,”霍长鹤起身,“我去安排一些事务,玉儿,你先回院子,我一会儿去找你。”
说罢,大步流星走了。
颜如玉看着他的背影,低笑出声。
男人至死都幼稚……不,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