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当家不解,光线暗实在看不清,但这样展开晾着的,上面还有精致花纹的,不是衣服是什么?
“那这是什么?”
颜如玉吐出两个字:“人皮。”
大当家眸子霍然睁大,所有声音连同呼吸,都卡在喉咙里。
……
程书意看着眼前的“颜如玉”,他心里极为痛快。
“王妃,真是没有想到,我们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他笑意淡淡,在烛火映照下,更添几分阴冷。
“听说王妃极得王爷疼爱,看来,传闻只是传闻,对了,听说王爷中蛊,不知现在情况如何?”
地上的仙桃一句话也说不出,只眼睛盯着他,轻轻摇头。
她倒是想大幅度动,但现在一是麻药劲还没有过,二是被捆着,也动弹不了。
程书意看她这模样,更觉得痛快。
“沈怀信别的不行,但论起心狠手辣,确实是一绝,这个意可不是我给他出的,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程书意轻笑出声:“听说王妃这一路上陪着王爷吃了不少的苦,可你瞧瞧,一到危险时刻,他还是先顾着自己,和那个什么郡主,你侬我侬了吧。”
“否则,王妃也不会去什么舞坊,被带到这里来。”
程书意没把事情想得复杂,姜羡鱼也没有把全部的事告诉他。
他以为,颜如玉是因为霍长鹤移情别恋明昭郡主,心情郁闷,出去解忧愁才去的舞坊,又担心被人认出来,脸上更无光,才选择低等舞姬,误打误撞,遇见仙桃。
“不如这样,”程书意看着流泪的仙桃,嘴角笑意更浓,“我问王妃一个问题,你若是为我解惑,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王爷身边,是不是有一个人,身怀奇异之能,身上有看不见的地方,能藏万物?”
“那个人,是不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
程书意目光灼灼,盯着仙桃。
仙桃的心里已经崩溃,她哪里知道这些?对于她来说,这些就是天方夜谭一般,程书意的话她根本听不懂。
可她也说不了。
程书意微挑眉:“我忘了,王妃说不了话。”
“不如这样,我问你答,只管点头摇头。”
仙桃勉强镇定住,这个可以,她眼神中又燃起希望,但愿程书意能看出来。
程书意问:“霍长鹤身边,是不是有这样一个人?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
仙桃压根不知道这个,她下意识摇摇头,想表达的是,她不知道。
程书意脸上笑容一收:“没有?王妃,可别诓骗我。我现在对你客气,是因为觉得王妃聪明,聪明人说聪明话,不应该被粗暴对待。”
他声音阴沉下去:“可王妃若是不识时务,以为我的客气是好欺负,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仙桃吓一跳,她虽然是受姜羡鱼管,但也知道,姜羡鱼身边这个看似文雅和善的男人,是一点都不和善。
说是披着羊皮的狼,狼都屈得慌。
仙跳往后瑟缩一下,缓缓点头。
程书意哼笑:“王妃啊,你也不过如此,看来这外面的传言,竟是一个字都不能信了。”
他派人打听过,还有说书的前阵子在说,镇南王妃如何能聪明睿智,如果了不得,如果带着一族一路到西北。
到了这里不但不用服杂役,辛苦熬着赚钱,反而事事妥帖,家家有钱。
当时他也的确惊讶,觉得这样的确算得上奇女子,可现在看来,不过都是虚言,估计就是自我吹捧罢了。
程书意心头笃定:“既然是有,那个人是不是个上年纪的男人?”
仙桃不知,但此时为了保命,也只能顺着他说,想着程书意既然这么问,这么笃定,就一定是查问过的。
她想了想,点点头。
……
颜如玉有些头晕恶心,说不上来的难受,在这些人皮之下,再不想站立片刻。
她往外走,腿有点软,大当家赶紧扶住她:“没事吧?”
她摇摇头,几步到外面,冷气扑面,才感觉好受了些。
大当家咬牙:“这些畜牲!都干了些什么?”
颜如玉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去其它的房间看看,看都是什么。”
“是。”
大当家先去西厢房,推开门,就有股子铁锈腥气。
屋里宽敞,放着几张长条桌案,桌角上都有铁链铁环,无声无息,在那里放着,垂着。
大当家火气滚上喉咙,此时桌子沉静,她也能想象得出,当这些桌子“活”起来,会是怎么样一番场景。
她不忍再看,目光转到墙上,墙上挂着许多器具,奇形百状,个个尖锐,闪着寒光。
大当家也在军营待过,见过审问细作,当然也是有胆量的,但,此时看到这些,还是从骨头里泛冷。
大当家退出房间,把门关上,对颜如玉道:“几张桌子,一些器具。”
简单几句,颜如玉也就明白,没细问,也没去看。
大当家又去东厢房,有了这两次的冲击,她心头都有点发颤,扶上门,甚至有一瞬间的犹豫和畏惧。
畏惧,大当家自嘲,这种感觉可许多年没有过了。
稳稳心神,大当家手上用力,还是推开门。
半扇门推开,大当家做好思想准备,但一眼看过去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低呼一声,后退两步,差点摔倒。
颜如玉在她身后,扶住她。
大当家惊慌回头:“王妃,那……”
颜如玉抬眼看,手也不自觉收紧。
迎面是一个个多格架子,每个格子有五十多公分高,摆着一个玻璃瓶子。
看似玻璃,但颜如玉知道,这个时代还没有玻璃,应该是类似琉璃一类。
里面装着不知是什么的液体,液体中泡着的是一张张人脸。
人脸在瓶中飘着,五官没有,只是几个洞,在夜色和幽暗光线中,瘆得人汗毛都冒凉气。
颜如玉想起仙桃在马车中时,拿出来的盒子中,里面装的就是人皮面具。
看样子,应该就是在这里制成,再交由她们使用。
颜如玉心头恶寒,如坠冰窟,偏胸口和手心又滚烫,像身处冰火重两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