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大儒这几日连续到这里来,颜如玉也不会碰见,方丈也不会跟进纸店。
大儒听颜如玉一问,这才发觉问题出在哪里,他也没有隐瞒:“王妃有所不知,我这些日子在打听关于大成九公主的事,因为她要与主子联姻,所以,有点她的消息,我就过来和他们说一声,商量一下。”
原来如此。
霍长鹤接过话道:“这个九公主的事,你以后也要报予本王知道。”
“是。”
大儒轻吐一口气,心头的石头落地,他一直在发愁担忧,此事事关主子一辈子,能不能娶到一位好王妃,对主子来说非常重要,要是真的与九公主联姻,恐怕……
大儒不敢细想,不过,现在既然镇南王也要消息,就是想管,他就觉得,这事稳了。
颜如玉问道:“那现在查到什么消息了?”
“这位九公主在大成很受宠,是大成国主最疼爱的嫡出小女儿,仪仗队伍,嫁妆队伍自然也是威风得很,队伍浩浩荡荡,想不知道消息都难。”
大儒语气中难免夹杂着对九公主的不满:“据说是水土不服,到边关时就病了,在休养几日。”
霍长鹤这边也派出人手,根据九公主队伍的动向时不时传回消息。
前些日子的消息和大儒说的一致,也是说病了,要休养。
厢房里冰冷,也没个火盆取暖,此时坐久了颜如玉有些腿凉脚麻。
该问的已经问完,霍长鹤道:“今日就先到这里,你们还照常,待王妃有了想法,再听王妃安排。”
“是。”
霍长鹤和颜如玉带上方丈回去,大儒也没了心头重担,也快步跟上。
车里温暖,霍长鹤给颜如玉的小手炉也换了新炭,指尖重新恢复热度。
颜如玉问大儒:“你身边那个盯着你的苗疆人呢?他又回去了?”
大儒摇头:“并没有,他放过我,还怎么能回去复命,我很感激他,想让他和我一起走,但他没有同意。他的意思是,他与我不同,身上也有与苗寨割不断的联系,说我已经摆脱,就去找自由。”
“我当时很难过,”大儒叹息一声,“本想着再劝劝他,结果第二日才发现,他悄悄离去,不辞而别,我也不知道他去了何处。”
颜如玉沉默一瞬,又问:“那你后来可曾见过苗疆人?”
大儒抿唇不语,但这个样子已经说明问题。
霍长鹤目光泛凉:“实话实说即可。”
“不瞒王爷王妃,我曾见过一个大蛊师,我还……”大儒语气浮现恨意,“我还把他抓住了。”
颜如玉诧异:“抓住?”
她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莫非,是沈府的那个大蛊师?”
这次轮到大儒诧异:“王妃知道他?没错,就是他!我怀疑当年我父亲的死与他有关 ,我虽然蛊术不如他,但我知道怎么克制,他没有防备,我趁他出沈府的时候制服他,不算难事。”
“你把他他安置在哪里了?可还安全?”冷星赫问。
“我租了处破房子,平时没人去,没问题的。”
但冷星赫还是觉得不安全,方丈都能跟着他找到纸店,若是被有心人盯着,难说不会泄露行踪。
“玉儿,我先送你和方丈回去,我带大儒去把那个家伙挪到小院。”
“还是有人看管比较放心些。”
颜如玉深以为然,本来就一直纳闷,沈怀信倒了,大蛊师却不知所踪,她一直头疼此事,根本没有想到,竟然是被大儒误打误撞,把人抓走了。
回到家门口,霍长鹤扶颜如玉下车,看着她和方丈进门,才又转身上马车。
马车内,大儒和霍长鹤面对面坐着,之前有颜如玉在,他的感受不太明显,但现在颜如玉一走,他能清晰感受到来自霍长鹤的压迫。
“司马儒,”霍长鹤开口。
大儒的心一下子提起来——果然,他的预感没有错!
“王爷有何吩咐?”
霍长鹤缓缓道:“是永王让你来的西北,还是自己想来这里?”
大儒张张嘴,霍长鹤又道:“你想好了再说。”
大儒舌头打了一下结:“回王爷,当时主子说我孤身一人,又不全是汉人血统,生存不易,想让我也有个照应,确实给了几个地方,让我选择。
西北是其中之一,的确是我自己想来的,我原来在苗疆,实在不喜欢那里,我想着西北虽然气候不好,地广人稀,但也正因为如此,才不容易被他们发现。”
“而且,我私心觉得,苗疆那些东西,也不适合在西北生活。”
霍长鹤无言,但气压不减,他不声不响,反而让大儒更加感觉气息艰难。
霍长鹤不能不多心,如果是永王派大儒来西北的,那时他还未获罪,王府也没有被流放。
霍长鹤不想怀疑六皇子,但他毕竟是皇帝之子。
现在听大儒这么一说,霍长鹤紧绷的心微微松开——他当然也希望,六皇子的重情重意,是真的。
“那个纸店只是个联络点,他们在城外,还有人手,对吗?”
大儒赶紧点头:“是,是陈家的人,陈家的生意虽然不算大,但也经常送货送消息,主子的信件又不能走驿站,他们是最稳妥的选择。”
霍长鹤缓缓点头,涉及到陈家,那就是六皇子的私事,他就不再多问。
“以后你这层身份,就不要对他人提起,你就是王府的人,明白吗?”
“是,我明白。”大儒忙说。
“还有,如果有苗疆人的消息,想找你,或者是你见到什么人,哪怕一丁点的线索,怀疑,就是但凡有一点与他们相关的,你第一时间要告知本王。”
“不要自行判断,事大还是小,重不重要。”
大儒见他神色凝重,而且之前在提起苗疆时,似乎也很不悦。
不管是因为什么,总之,这一点大儒觉得王爷和他一样,都被苗疆深恶痛绝。
“王爷放心,此事我牢牢记住,一定做到。”
这个保证下完,大儒明显感觉到霍长鹤的气压收了收,他缓缓吐口气,从车窗往外看。
“就要到了,前面小胡同停车。”
“王爷,得在前面下车,小胡同太窄,车进不去。”
霍长鹤点点头,没有言语。
马车停下,霍长鹤跟着大儒往里走,到最里面的小院子门前停住。
大儒清清嗓子,一边拿钥匙开门,一边说:“王爷,这里面有点脏乱,您多担待。”
霍长鹤并不以为然:“无妨。”
推开门进去,霍长鹤才知道大儒说的脏乱是什么意思。
这哪是有点脏乱,这是特别脏乱,简直不能用脏乱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