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逸白极慢地笑笑,紧绷的身体也渐渐松弛下来。
“瞒不过你们,把话说开,我也能放松些。”
“我带人入境,一是为了不得已的和亲,二是为了更大的一件事。”
唐逸白目光在霍长鹤和颜如玉脸上掠过。
“是为一张图,或者是一份巨额财宝。”
颜如玉脑海中立即浮现吴家满门,以及霍长鹤所说的,从尸骨上的伤口上看,有几具是唐逸白的手笔。
莫非……
霍长鹤冷然问:“吴家被灭门,是否与你有关?”
唐逸白竟然没有任何犹豫,点头答应:“不错,王爷睿智。吴家人手中一幅藏宝图,或者说,是一块图,因为他并不完整。”
“图本来也不该在吴家人手中,那种东西岂是他们那种人能有的?吴家老头机缘巧合, 强行夺走的罢了。”
唐逸白语气满是不屑:“现在让他交还,也是理所应当,至于吴家人,我查过,都不是什么好人。尤其那个吴家老三。”
唐逸白看向霍长鹤:“听他说监守自盗,倒卖军粮,那种人就是祸害,想必若是在王爷的军营中,他也得被削首示众。”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如同王爷一般,杀了他,用他的头祭该祭的,有何不可?”
唐逸白说得理所当然,霍长鹤道:“你与本王不一样,本王杀他叫军法处置,你杀他,是泄愤夺物。”
“你说藏宝图不是吴家的,那也不该是你的,”颜如玉淡淡道,“既然你不是你的,你与他有何区别?”
唐逸白哼一声:“天下之事,自古相同,能者居之。”
“吴家拿到就该灭门,你拿就是能者居之,你可真双标,”颜如玉讥讽,“那你拿到了吗?”
唐逸白脸色微变,咬牙道:“并没有,吴家人并不知图的下落,他们都说不知,唯有吴老头,似乎是知道,但他入了狱。”
“我为了救他,还收买了姓苏的,让姓苏的转告他,尽快把图找到,吴老头去城外找,后来就没了消息。”
唐逸白看看霍长鹤,神情疑惑,语气却是笃定:“该不会是落在王爷手中了吧?”
“说得也是,在幽城中,我想不出还有谁,能有这样的本事,让一个人销声匿迹,不露痕迹。”
“但他手中并没有什么图,只有一本破书,”霍长鹤坦然道,“本王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疯癫状态。”
唐逸白明显一愣,嘴唇动动想说什么,霍长鹤打断他说:“是真疯,本王已经确定。”
唐逸白一脸不可思议:“竟然疯了?”
“被苏五德救出来的时候,苏五德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法子,还当着他的面杀了人,军医说一方面是药物所致,一方面是受惊吓所致。”
唐逸白眉头紧急:“姓苏的这个蠢货。”
“摄魂散是那么用的吗?”
颜如玉不动声色听着,牢牢记住这个名字“摄魂散。”
“你说这图是其中一部分,那另外的部分在哪里?”颜如玉问。
其实她不太感兴趣,空间里的东西,不见得比那批所谓的宝物少。
但按正常人来说,谁听到这个都得动心,追问一下。
唐逸白敏感多疑,如果她不问,反而惹怀疑。
果然,唐逸白眼中飞快掠过几分讥诮,一副“你也不过如此”的样子。
“有一部分在大成皇宫,”唐逸白慢悠悠地说,“皇帝妥善保管,命人看守,因为得到一部分,所以,才命我来找另一部分。”
“来找吴家的麻烦,你可以带人乔装而来,既安全隐秘,又方便行事,就算依旧灭吴家满门,本王也不会想到你身上。”
霍长鹤字字沉冷,“为何要大张旗鼓地进城来,用这种方式。”
唐逸白沉默一瞬,对霍长鹤竖起拇指:“王爷英明,瞒不过你。我最初的确向我皇提出这个建议,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吴家,带个十来人,灭他绰绰有余。”
“但我皇说了,一方面和亲要有人护送,二来……”
他拉长声调,似乎在犹豫说还是不说。
低头看看腕间黑红血线,又道:“二来,在江南,我还要见一个人。”
“何人?”
唐逸白看向颜如玉,语气玩味:“兵部侍郎的嫡长女颜小姐。”
颜如玉一愣。
兵部侍郎,颜家,这些距离她好遥远,遥远到她都已经忘记京城的一切。
忽然间又被人提及,那些过往,像滚滚洪流又奔涌而来,把她带回记忆之中。
兵部侍郎颜家,是这具身体的父亲,而原身是颜家的私生女,替嫁到王府。
后来走到半路上,记得霍长鹤曾经说过,颜家已经料理干净。
至于怎么个干净法,她当时没问,反正日后也没有交集,反正当时离京时,她把颜府的库房以及全府上下都搜刮了一遍,也算替原身出了气。
现在再听到颜家小姐,有点恍如隔世。
颜如玉还没说话,霍长鹤嗤笑一声:“什么颜小姐?颜家早就死绝,哪来的颜小姐?”
“王爷忙于大事,这等小事自然是不知,”唐逸白道,“颜小姐为颜家精心所养,当初听说王爷要被流放抄家,自然不肯嫁到王府。”
“除了颜家的私生女,”他目光在颜如玉身上一掠,“其实颜家还有一个人选。”
“什么人选?”颜如玉问。
她差点和霍长鹤错过?她怎么不知道?
“私生女是首选项,还有一个备选项,就是颜夫人曾暗中培养了一个女子,和颜小姐长相有七八分相似 。”
“替身?”霍长鹤瞬间懂了。
“不错,此女就是在关键时刻所用,替嫁没替成,自然就留着有大用。”
“不想,颜家灾至,颜小姐也是个人物,为了自救,就把替身推出去,所以,人人都已以为颜家死绝,实则不然,至少还留了个颜小姐在世上。”
“而且,她还活得不错,现在在江南,是一富户家的当家主母。”
颜如玉暗自惊叹,这的确算是个人物。
霍长鹤持怀疑态度:“她纵然逃脱生天,也是罪臣之女,能嫁人已属不易,还富户,还主母?”
唐逸白淡淡一笑:“这其中,就另有隐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