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很快说出那三个姑娘的家世来历。
“这位李小姐,家里是做布商的,和钱家布庄有来往,为了买瓶香水,还是让她父亲李老爷来和我说的。”
“周夫人,夫家做药材生意,开家药馆,生意人品都不错。”
“这位,穆小姐,”掌柜的一顿,“是定国公的后人,她被休回家,正寻找姻缘。”
颜如玉目光定在“穆小姐”三个字上,脑海中浮现大夫人说过的话。
“被休?不是和离吗?”
掌柜的笑容意味深长:“穆家说是和离,实则是被休,这位穆小姐又极要脸面,所以……”
颜如玉不置可否,这是人家的私事,她也不想多问。
不过,霍仲卯曾提到过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也是去寺中求姻缘,大夫人说,也曾有几个女子去求过。
她觉得这不是巧合。
“这位穆小姐长得什么样?”
掌柜的回答道:“她长得比较高,在女子中身量算高的,细眉细眼,眼梢有点吊,来的时候多是戴面纱。”
掌柜的顿一下,指指下巴一处:“这里有颗痣,虽然有面纱,但纱薄,还是能看得到。”
颜如玉心说那岂不是遮了个寂寞。
她点点头,心里有数,简单看过账目,便起身告辞。
“香水慢些卖,得过几日才能有。”
掌柜的知道,霍仲卯那边都没有,自然也不好意思催,忙点头称是。
颜如玉慢悠悠回府,路上买点糖炒栗子,热腾腾香喷喷,打算回去和大夫人分享,晚饭再吃得丰盛些,不然明天去寺庙,咱不好走,得早早出发,估计晚上才能回来,一大天的功夫吃不太好。
再者,方丈也受了惊吓,做点好吃的,暖身且压惊。
她盘算着回府,吩咐琳琅:“一会儿到府里,我自己进去,你去大宅那边看看王爷在不在,和他说一声,别回太晚,晚上我下厨。”
琳琅欢呼一声答应,连车速都加快了。
霍长鹤的确在大宅这边,向光和马立羽都来了,大家听说要帮忙收拾这边的宅子,都干劲十足。
更何况这原来是沈怀信的家,都在沈怀信手上吃过苦,受过罪,以后这就是王爷的家,干得格外卖力气。
霍长鹤吩咐完,在府里转了转,折了几枝白梅,带回去给颜如玉。
他们住的地方,那个梅园里也有白梅,但不如这里的开得好。
夕阳正要往下沉,金红的光线遥遥罩在他身上,他一身玄色大氅,身姿修长挺拔,似鞘中的宝剑,敛了锋芒,染上几分温柔。
穆宝娣看到霍长鹤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她感觉自己胸腔里那颗烦躁的心,忽然就静下来,四周的声音、人、房子,一切的所有,都远去。
只余下那一抹光,一个人。
身边的婆子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回神,但目光依旧粘在霍长鹤身上。
婆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眼睛也亮了:“哟,这鹿仙娘娘真是灵,这才拜了几天,就遇见这样的人物。”
穆宝娣呼吸都急了,手拧着帕子,转来转去:“这不是沈府吗?可沈怀信不长这样啊。”
婆子低声说:“小姐您还不知道,沈怀信已经死了,这八成就是宅子的新主人。”
“沈怀信死了?”穆宝娣诧异一下,但也没多想,注意力和心思都在远处的男人身上,“能买下沈宅的人,不会是寻常人。”
“好好打听一下,看他……是谁。”
婆子瞬间明白她的心思:“是,老奴一定打听清楚。”
说完了,穆宝娣也不想走,眼睛盯着霍长鹤。
霍长鹤察觉,转头看过来,目光刹那锋利,如宝剑出鞘。
穆招娣心头一激灵,短暂的害怕之后,就是镇定和浓厚的兴趣。
她扶扶头上华丽的发钗,正想向霍长鹤走过去,琳琅骑着马到了。
颜如玉下马车回府,她也把马车卸下,直接策马而来。
霍长鹤听到动静,收回目光,看向琳琅。
琳琅小脸上满是笑,眼睛都弯弯,下马正要行礼,霍长鹤高大身形正好挡住她,微微抬手,示意她不必行礼。
“有事?”
对颜如玉身边的人,霍长鹤总是多三分耐性。
琳琅笑眯眯道:“王爷,王妃说了,让您别太晚回府,今天晚上王妃下厨,做好吃的。”
霍长鹤笑道:“难怪你这么开心,王妃去香料铺子情况如何?可还高兴?”
琳琅想了想:“高兴,主子回去路上还买了栗子。”
霍长鹤点头:“好,本王知道了,你回去禀报王妃,向光和马立羽他们也会去,让他们提前结束这边,去府里帮忙。”
“是。”
琳琅骑马上又走了。
霍长鹤本来打算回府,现在听琳琅一说,觉得得去买点东西,听上去颜如玉心情不错,他想让她更开心些。
再转身时,方才看他的女子已经不在,他也没往心里去。
虽说那女子的目光让他不太舒服,但也能感觉到,就是普通人,没有杀意。
他一走,路边车里的穆宝娣放下车窗帘子,脸色阴沉。
“还要再看看,方才那个女子是谁。”
婆子低声道:“瞧着还小,应该不是……”
“是不是都不行,年纪小那就那么狐媚子,对着男人笑成那样,不教训怎么行?”
婆子不敢再多说别的,低声道:“您说得是。”
穆宝娣哼一声,用力拧着帕子:“狐媚子,都该死。”
她目光幽闪,冷冷的碎光像散落一地的钉子,婆子垂首,放缓呼吸,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去无疾楼。”
婆子闻方抬头,鼓足勇气,苦声劝道:“小姐,这件事还是再考虑考虑吧,万一……”
“万一什么?”穆宝娣嗤笑一声,“万一事发,我爹还能杀了我不成?我怎么说也是他的亲生女儿,那个贱人算什么?”
“她霸占了我娘的位子,这么多年的福她享了,早就该死了!我已经让她多活了这么多年,算是便宜她。”
“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的婚事迟迟不成,与那个贱人脱不了干系!”
穆宝娣越说目光越狠:“去无疾楼!”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