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霍长鹤的威压,程世川半个“不”字都说不出来,额头冷汗湿透头发。
他就是一个普通商户,凭什么和镇南王府斗?
哪怕是流放到此的镇南王府,他也惹不起。
“是,定依王爷所言。”
颜如玉目光掠向程凤瑶,语气轻飘,却重重压在程凤瑶心上。
“程小姐,明日一早,本王妃等着你的道歉书。”
程凤瑶回身,脸隐在暗处,颜如玉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也能感觉到,不是什么好脸。
但,也无所谓。
程世川吼道:“王妃在和你说话,听到没有?回话!”
程凤瑶闷闷的声音传来:“是。”
颜如玉冷笑一声,不再多言。
程世川垂眸,忍着四周看过来的目光,忍着臊红脸的难堪,把银票再次递向沈掌柜。
沈掌柜淡淡笑意,眼神略含讥讽,程世川实在没脸和人家对视。
沈掌柜接过小伙计递来的盒子,正要与程世川交接,忽来一阵马蹄声。
颜如玉抬头看,从对面飞奔而来三匹快马,其中一匹白马一马当先,马上人白衣锦袍,同色斗篷在风中翻飞如云。
马到近前,他勒住缰绳,一张脸尽在明亮灯光下。
小麦色皮肤,眉毛浓长,眼睛挺大,透出几分精明,满脸的意气风发。
颜如玉不认得他,但看他的长相,和程夫人有几分相似,再看年纪,猜测他大概是程家公子。
果然,他目光一转,落在程世川身上:“父亲!”
程世川回头看到他,瞬间惊喜:“寒儿!”
程光寒翻身下马,到程世川面前:“父亲,儿子来迟了。”
他看到递出去的银票:“这是?”
程世川叹一口气,把程凤瑶当首饰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程光寒淡淡一笑,语气笃定又从容:“这不算什么,儿子回来了,就根本用不着妹妹当首饰,再说,区区几千两,也不值得妹妹拿心爱的首饰来当。”
他接过盒子,拿出两张银票,递给沈掌柜。
“沈掌柜,这里一共是一万两,每张五千,麻烦您找一下。”
颜如玉眉梢微挑,和霍长鹤对视一眼。
沈掌柜不慌不忙,对小伙计伸出手,小伙计拿出一沓银票,数出四张,放到沈掌柜手中。
沈掌柜把银票递过去,程光寒看也不看,直接接过收起。
程世川眼神惊喜,又显得有点懵,不错眼珠地看着儿子。
程光寒拿着盒子,对沈掌柜略颔首:“沈掌柜,我妹妹不懂事,以后再有这种事,还烦请来府上说一声。”
“有我这个做兄长的在,断然不会让妹妹到当首饰的份儿上。”
沈掌柜浅笑:“程公子还是自己把妹妹教好,不懂事这个理由用得太多,会显得令妹比较蠢。当铺生意繁忙,在下也没有这个时间看见一样当品就往人家家里通报一声。”
“说一千道一万,”沈掌柜看程世川,“程老爷把家管好,治家有方,比什么都强。”
他说罢,对霍长鹤和颜如玉行礼:“王爷,王妃,先一步告退。”
他上马车走了,光线暗了不少,颜如玉偏头看,程光寒的目光隐晦在她和霍长鹤身上扫过。
“原来是王爷,王妃,失礼,”程光寒行个礼,摆出不卑不亢的架势,“二位大驾光临,不知……”
“不知就问你父亲,程世川,方才说的,记得做到,若是做不到……”
程世川赶紧点头:“王爷放心,必能做到。”
霍长鹤也不再多说,带着颜如玉离开。
身后程光寒道:“各位,天色已晚,就不留各位了,我程家布庄不日将开设分店,到时候请各位来喝杯酒。”
“来人,”他又吩咐一声,“吩咐厨房,拿些馒头肉菜出来,分给这些乞丐。”
颜如玉嘴角微勾,这位程公子,还挺要面儿。
就是不知道他这面子,能不能挣得长久。
上马车,缓缓驶离。
颜如玉若有所思,霍长鹤问道:“在想什么?”
“我在想,程凤瑶……”
霍长鹤简直头疼,赶紧表示:“玉儿,这个女人我也不认识,我……”
真是莫名其妙。
霍长鹤都要郁闷死了。
颜如玉笑笑,反握他的手:“不是,程凤瑶心思,我早就知道,那日她去点心店,就是因为遇见你,才定了大量的点心。”
霍长鹤恍然,想起来确实有这么回事。
“我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颜如玉笑容狡黠,“谁叫王爷如此优秀呢?”
霍长鹤:“……”
颜如玉笑容又微收:“不过,我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哪里怪?”霍长鹤蹙眉,“我看她这个疯劲儿和穆宝娣不相上下。”
“就是因为这一点才怪,”颜如玉说,“王爷请想,她们俩,穆宝娣和程凤瑶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穆宝娣不受家里待见,在婆家也被虐待,自私自利,一心为己,神人命如草芥,甚至还有杀后母的嫌疑。”
“她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神明给她找的姻缘上,而且深信不疑,她是经历过婚姻的人,又迫不及待地想进入另一段婚姻。”
“程凤瑶这次虽然惹了祸,但能看得出来,家里平时对她不错,至少有母亲疼爱,肯为了她花费万两买首饰,她没有成过婚,对婚姻充满憧憬,娇俏伶俐。”
这是两个无论从哪方面都完全不一致,没有任何重叠的人。
霍长鹤自嘲笑笑:“她们唯一相同的点,就是都遇见了我。”
颜如玉注视着他:“也对,也不对。”
“她们是去过沈远寺之后,祈求过所谓的神明,就是鹿仙娘娘,带着对神明的信任和期盼,无意中偶遇到了王爷。”
霍长鹤点头:“确实如此。”
“王爷优秀,毋庸置疑,能让她们一见钟情,我也不意外。”
霍长鹤想说话,颜如玉摇头:“王爷莫急,听我说完。”
“只是,她们俩的态度,以及表现,王爷不觉得奇怪吗?”
“如方才王爷所说,程凤瑶的疯劲儿,和穆宝娣不相上下。”
霍长鹤身在事中,又极其反感这种事,甚为烦躁,没有细想过什么态度,什么表现。
现在听颜如玉一说,如同拨云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