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锭正专注背词儿,被颜如玉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一哆嗦。
“少夫人,早啊。”
“嗯,看到大当家了吗?”
银锭认真说:“有件事,大当家托我告诉您。”
“什么事?”
颜如玉看到站在他肩膀上的八哥:“这八哥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让它去送信,也没个回信?”
银锭左手悄悄摸摸腰带一侧,察觉信筒没丢——昨天晚上霍长鹤走了,但八哥没处送信,飞一圈儿又回来。
“没,没瞧见有信筒。”
颜如玉点头:“做的什么粥?”
“小米粥,放了些切碎的青菜……”
“你洗漱了吗?”
“洗漱了,我手洗得可干净。”
“柴禾够吗?”
“够,我又捡了些树枝……”
“给长衡和沁香做鸡蛋了吗?”
“做了。”
“大当家去干什么了?”
“去扮贾……”
银锭霍然睁大眼睛,嘴唇绷紧,小胖手捂住嘴。
糟糕!差点说漏嘴!王妃也太厉害了,胡七八问一通,突然问正事,他脑子都没有转过来!
颜如玉眉眼微弯:“嗯?扮贾什么?”
银锭心口突突地跳:“是去……搬家了,搬家!”
颜如玉好整以暇,看着他胡编乱造:“搬什么家?双峰山要搬哪去?他能耐不少啊,还能搬着山走。”
“不是,不是要搬双峰山,”银锭脑子有点乱。
颜如玉这么一问,把他原来背的词儿都冲乱了。
“是……是搬他祖父的宅子,”银锭被挤兑地胡说八道,“他父母……”
正说着,大夫人走过来,银锭生生把“早逝”两个字吞下去。
大夫人见银锭这样,诧异道:“怎么了?发生何事?”
颜如玉不慌不忙:“大当家不见了,银锭知道原委,正在和我说,母亲一起听听。”
大夫人对大当家的印象不错,毕竟帮过好几回,还救过长衡的命,除了对颜如玉有点过于热情之外,其它的真是没得说。
“他怎么了?”
“他自小离开父母,就和祖父相依为命,昨夜突然收到来信,有一群恶霸,要欺负他祖父,让祖父搬出老宅,还要挖坟。”
大夫人惊愕:“这是多大的仇,要刨人祖坟?实在可恶。”
“就是就是,”银锭连连点头,“大当家连夜赶回去,给他祖父出头出气去了。”
颜如玉问:“既是连夜走,又是着急,怎么不骑马?”
银锭心说,这还不是怕骑着这匹马走,再骑着这匹马回,让你认出来吗?
“大当家说,到那边村子再买一匹,这匹小公子骑惯了的,就留下。”
“多谢他麻烦缠身还想着衡儿,唉,他也是个可怜人,”大夫人叹道。
“是呀,很可怜的,”银锭来了信劲儿,“他自幼要强,读书练武,闻鸡起舞,在军中时更是辛苦,为保家国,不顾自身,到头来还差点被害。”
大夫人微微出神,银锭收住势:“您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起我家长鹤,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银锭噎住一口气,不敢再说。
颜如玉安抚大夫人:“母亲放心,夫君是有福之人,命不苦,定能安然归来。”
“对,对,我儿是有福之人,不然哪能娶到你这样的好儿媳。”
“婆母,”身后传来一声叫。
大夫人笑容顿时垮下去,无声翻白眼:烦人精又来了。
大夫人回身时,已是满脸笑:“怎么了?”
葵娘还没说话,大夫人手抚住额头:“啊,我的头又有点晕……”
说着,软绵绵又往下倒。
颜如玉赶紧扶住,抬眸冷声对葵娘:“你能不能不要总气母亲?”
葵娘:“……”
银锭也赶紧过来帮忙,要把人抬到马车上去。
大夫人哼哼唧唧:“我不要上马车,马车闷,我坐小板车。”
霍长旭把小扳车拉来,扶她上去。
大夫人在小板车上吃过早膳,霍长旭目光微闪,对葵娘道:“我看,不如让瑞哥儿也坐小板车吧。”
葵娘心头一喜,喜劲儿还没过去,霍长旭又说:“让银坨去驾马车,我也跟着学一学,等日后学会了,也好多一个驾车。
这板车就由你来拉,你放心,母亲很瘦,不会费力的。”
葵娘如遭重击,她每天徒步走已经想发狂,还要让她拉车?
她还没饭吃!
大夫人悄悄冲霍长旭挑挑眉毛:好儿子!
大夫人又可怜巴巴:“葵娘,辛苦你了。等见到长鹤,我定要好好和他说,让他好好待你。”
霍长旭不容分说,把瑞哥儿抱上平板车。
恰逢此时,颜松下令上路,银锭欢快地把小推车上的绳子套她身上:“好好拉。”
葵娘:“……”
颜如玉带着两个孩子坐马车,银锭和霍长旭驾驶,就在小平板车周围,即便葵娘想偷懒使坏也不行。
葵娘感觉自己的脚底在冒火,手掌在烧灼,绳子勒得肩膀生疼。
八哥落在小板车上:“赶紧使劲拉呀——哎嗨哟哇;小车拉得快呀——哎嗨哟哇;谁要不使劲儿呀——哎嗨哟哇——是个小狗子啊;前腿蹬,后腿绷!”
葵娘“扑通”一声,栽到在地。
不行,她不干了!装晕!
刚把眼睛闭上,银坨拿着小铁铲过来:“来来,祖传小铁铲,专治晕倒懒!”
葵娘满心忿恨地又爬起来。
正闹得欢,远处一匹快马飞驰而来。
颜如玉挑帘凝眸看,见马上一人,身后月白色披风猎猎,神采飞扬。
到近前,发现此人面色苍白,长得虽俊俏,但难掩病容。
颜如玉眼中闪过笑意:来得挺快。
霍长鹤降慢速度,一边走一边找,似不知道颜如玉在哪里。
快到近前时,颜如玉开口:“贾公子。”
霍长鹤面露惊喜:“颜姑娘!原来你在这里。”
颜如玉点头:“贾公子身体好些了没?”
霍长鹤浅浅咳嗽两声:“已经好多了,多谢。”
他提马到马车一侧:“接到你的信,我便连夜赶来,有什么吩咐?”
颜如玉语气颇为遗憾:“本来想给你引荐一位朋友,不想不巧,那位朋友连夜赶回去了。”
霍长鹤叹气:“那真是可惜。”
八哥飞到马车顶上,尖着嗓子叫:“可怜,可怜!刨祖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