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伪装真的起了作用,陶春柳等人居然一路风平浪静的回到了楚都。
看着楚都东城门那高大的城墙,萧寒洲却莫名的生出几分遗憾不舍的感觉出来。
这段时日,他与陶春柳朝夕相对,坐卧一处,感情完全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
他也习惯了每日清晨就能够看到陶春柳温柔的笑脸和彼此之间那越来越自然流畅的称呼。不论是他唤陶春柳“夫人”,还是陶春柳唤他“夫君”,他都会心花怒放的忘记自己此刻身处何地。
也许是萧寒洲失落的表情太过明显,俞博睿敏锐的感觉出了他此刻的糟糕心情。他不着痕迹地凑近自家殿下,压低嗓门对他说了两句来日方长。
萧寒洲勉强打起精神,面带笑容地对陶春柳说道:“总算是平安回来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和我一起回宫去见一见我的母后如何?毕竟那用来给我母后延寿的天香雪莲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陶春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萧寒洲这话确实是出自肺腑之情,但是,她还是面带难色地婉拒了他的提议。
陶春柳虽然两辈子都没有活太长时间,但是对于女性的心情她也非常了解。
她觉得,在没有知会她的前提下,任哪个做母亲的都可能对自己——好不容易回来的——儿子身边突然出现的陌生姑娘有什么好脸色看——更何况,萧寒洲的身份本就敏感。
在他身边出现的女子,听俞博睿平时闲暇所说,全部都会经过仔细繁琐的排查才能够接近。
大楚皇室对萧寒洲的冀望很大,是绝不会允许他们看中的好苗子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哪怕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过要攀龙附凤也一样。
萧寒洲不清楚陶春柳的顾虑,脸上的表情带出了几分遗憾之色,不过他也没有勉强,而是转头对于博睿吩咐道:“春柳一向喜欢干净,你直接把她送到我在南安路的宅子里去。”说完后又怕陶春柳紧张,特特对她解释道:“那座宅子是我平时用来小憩的,地方虽然不大,但是交通方便,风景也十分的不错——等你过去,你瞧一瞧中不中意,要是不喜欢的话我们再换。”
就是真的不中意,我也不好意思跟你说啊。
陶春柳在心里默默吐槽,面上却露出一个笑容说道:“公子的房子能够让我这样一个小丫头片子。住进去,已经够抬举我了,我怎么可能会觉得不中意呢。”
“你是我亲自选中的追随者,我给你安排一处好的居所真的是再天经地义也没有了。话又说回来,我们以后还不知道要相处多长时间呢,你还跟我见什么外,说什么抬举?这不是成心惹我生气我吗?”萧寒洲不喜欢陶春柳这隐隐要与他划清界限的疏离态度,他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头,说话的语气却越发的显得坚决了。
陶春柳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反应确实有些过度,她近乎讨好地对自家金大腿讪讪一笑:“那我就不跟公子您客气了。”
原本对公子这两个字并没有什么特别感应的萧寒洲今天听了却陡地觉得有些刺耳起来。
“你本来就不应该跟我客气。”他硬邦邦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夺过一名护卫的马匹翻身而上,头也不回地往皇宫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陶春柳目瞪口呆的看着萧寒洲的背影,半晌才扭过头来对俞博睿道:“俞公子,他这是生我的气了吗?”
俞博睿故意露出一个苦笑:“陶姑娘,您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他在陶春柳有些心虚的表情中叹了口气。“您知道,殿下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您跟他见外,你又何苦分得这么清?故意惹他生气呢?”
“我又何尝不知道我这样做有些欠妥,但是我这不也是被逼无奈吗?”自从两人订立契约以来,还是头一回被金大腿甩了脸子的陶春柳也觉得满心委屈。
“被逼无奈,这话从何说起?”俞博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他们这些下属们的眼中,陶春柳已经成为了板上钉钉的的皇子妃,这样的她,谁有那个熊心豹子胆,敢让她生出被逼无奈的情绪出来?
陶春柳和俞博睿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知道对方虽然狡诈如狐,但口风却不是一般的紧,因此只是略一踌躇,就把自己的心里话告诉了对方。
“有些话虽然我从来不说,但是相信俞公子你也心里有数。你家殿下已经成年,以他的出身,当今陛下随时都可能给他赐婚。我虽作为他的追随者,注定要亦步亦趋的跟随着他,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也要成为他未来王妃心里的一根刺。”
陶春柳最恶心的就是那种以红颜知己的身份呆在别人丈夫身边,还摆出一副‘我很无辜,我和你丈夫是清白的,你不要胡乱冤枉好人’的那种女人。
——问题是我们家殿下想要娶的那位未来王妃,就是陶姑娘你呀!
俞博睿一脸无奈的看着表情坚定的陶春柳,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大脑一热没有和陶春柳告别,就骑着马跑走的萧寒洲在骑到半路上就有些后悔了,陶春柳又不知道他对她的感情,会做出这样一种举动来,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事实上,这才是好姑娘应该有的态度。
是他再没有和她定情的情况下就理所当然的想要在她的身上得到专属于恋人的特别待遇,因此会碰一鼻子灰,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在心里好好舒服了自己一番的萧寒洲,调转马头,就要重新回去,就自己刚才的失礼,好好描补一番。
不想,他刚一动念,他母后喻皇后宫里的太监就一把拽住了他的马缰绳,求爷爷告奶奶的,恳请萧寒洲赶紧跟他一起回宫去。
“自从收到殿下您平安回来的消息,娘娘就盼星星盼月亮的一直在等着您回去见她——您可别再磨蹭了,我的好殿下!”
这太监是喻皇后宫里的老人了,就连萧寒洲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因此在主子们面前颇有几分体面。
能说的话,不能说的话,都能够开口讲个两句而不会受到什么责罚。
萧寒洲对不顾生命危险也要把他生下来的喻皇后十分的敬重,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千里迢迢的跑到悬澜去找天香雪莲了。
如今他母后宫里的太监都把话说到了这份上,他自然不忍心再因为自己的一点私事而惹自己的母后翘首久盼。
萧寒洲刚一踏进喻皇后宫里,就被对方一个毫不客气的枕头砸到了脸上:“怎么,有情饮水饱的你还知道回来呀!”
“母后,您怎么突然说这种话?”萧寒洲微皱眉头,“什么叫有情饮水饱,我——”
“你就别想着狡辩了,现在宫里可都传遍了,谁不知道你在外面找到了一个让你乐不思蜀的意中人。”喻皇后没好气地说。
“什么乐不思蜀的意中人?母后!那是我的追随者!一个在符修一道上有着无与伦比天赋的绝顶天才!”萧寒洲黑着脸说,他敏锐的从喻皇后这带着几分不屑的态度中,觉察出了她对陶春柳的恶感。
“什么?不是说,她是你在路上捡来的孤女吗?因为死缠烂打无处可去才留在你身边?”喻皇后脸上的表情很是吃惊。
“这样胡说八道没有根据的谣言,您到底是从哪里听说的?”萧寒洲一脸的哭笑不得,与此同时的心里也在暗暗庆幸,庆幸陶春柳刚才婉拒了他的邀请,要不然,现在他夹在自己的母亲,和喜欢的姑娘中间可就很难做人了。
“你母后除了朕这里,还能是从哪里听说的?”一道威严低沉的声音陡然从宫殿门口传来。面容英俊的几乎可以和萧寒洲有得一拼的楚帝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一甩袍袖,挥退了殿内的所有太监宫女,让萧寒洲把他这段时间出宫的经历,从头到尾一五一十的说一遍。
萧寒洲因为武道天赋出类拔萃的缘故,被他父皇楚帝和一干皇室长老寄予厚望,早就养成了时刻向父皇汇报的本能。因此楚帝一说,萧寒洲就毫不犹豫的把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说了出来。
楚帝和喻皇后一脸若有所思的听他把话说完,楚帝问道:“你肯定你的这位追随者确实如你所说的一样出色并且对你忠贞不渝吗?”
萧寒洲重重点头,又把陶春柳为了掩护他逃生而引爆一个巨大爆炎符符球的事情说了出来。
“——当时的她已经彻底将生死置之度外,心里唯一希望的也是我能够好好的活下去!”萧寒洲用充满感激的声音对楚帝和喻皇后说。
“真没想到她居然是一个这样的好姑娘,”喻皇后想象着那惊险的一幕,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后怕的寒噤,对陶春柳的态度也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洲儿,有时间的话,你把她领进宫来给母后看看吧,母后要重重赏她。”
萧寒洲对此自然是求之不得。
反倒是楚帝在听完了萧寒洲说的这一番话后,紧紧的锁住了眉头。
半晌,他才抬起头,眼神锐利而充满压迫性的问道:“寒洲,父皇在问你一句,你确定你能够彻彻底底的掌握住那位姑娘,让她终身为你所用吗?”
“我确定!”萧寒洲毫不犹豫地说。
“既然这样,朕就做主把手中仅有的一个圣符山试炼名额转赐给她了,希望她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知恩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