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春柳在被迫跟着蒋符徒离开陶族营地的时候,她曾经以为她会永永远远的离开这个鬼地方,再也不回来了。
可是她却没想到这个世界,居然也会有彻底崩塌的那一天。
她没有办法对她的两个妹妹视若无睹,她也相信以陶家男人的恶毒,他们在知道这片大陆随时都可能崩毁后的,绝对会在第一时间遗弃掉陶母和她的两个妹妹。
因为她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因为她们是累赘。
曾经的过往一点点在心里翻涌,陶春柳眼睛里的寒芒也愈来愈盛,直到萧寒洲发现她不对劲,一把推醒了她,她才如梦初醒一般的对着满眼担忧的丈夫,用很有几分苦涩地语气说道:“我没事,就是想到了一些很不愉快的往事。”
“既然觉得不愉快,那就别想了。”萧寒洲温柔的安慰陶春柳道:“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开心的事情总是要比难过的事情多,不是吗?”
“曾经的我觉得难过的事情要比开心的多,不过在认识了寒洲你以后,我觉得自己就好像转运了似的,确实是开心的事情要比难过的多多了。”
陶春柳不愿意再次被曾经的自己所打败,她努力振奋精神,继续说道:“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我那两个妹妹了,也不知道她们现在怎样?是不是已经嫁人了?”
在陶氏一族,不能修炼又长得寻常的普通女孩总是嫁得特别早。
陶春柳三姐妹都不是什么绝色胚子,只能算做清秀,而陶春柳还是三姐妹中间最好看的一个,因此,对于妹妹们是否还待字闺中这点,陶春柳并不抱有多大希望。
“她们嫁了也好,没嫁也罢,对我们来说又有什么分别呢?”萧寒洲用很是霸道的语气说道:“如果我的那两个连襟对你的两个妹妹很好的话,那么我们当然不会拆散两对有情人,可假如他们不是个东西,那么,以我们的身份,想要让他们和离,难道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吗?”
陶春柳听他这么一说,才觉得自己这回真的是一叶障目了。
是啊,现在的她可不是以前那个只能够被动挨打的小可怜了。
只要她愿意,她已经完全可以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尽数容纳在自己的羽翼下,不让她们经受风吹雨打了。
想到那两个瘦巴巴的小丫头,陶春柳的眼圈隐隐发红,“其实我早就应该过来了,可是我总是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现在想来,我是何等的自私啊,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妹妹们在那样猪狗不如的畜生手下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柳柳,你也不要把自己说得这么不堪。”
萧寒洲不喜欢陶春柳这副自责的模样,连忙出声宽慰她。
“这些年你经历的事情也不少,又招惹了那样两种庞然大物,就算真的把她们带到圣符山来她们也可能受到你的牵连。在我看来,现在的时机反倒是最好的,因为地元大陆随时都可能崩塌的缘故,所以,蓟惊桀就算再想要对我们下手,也不会挑选在这样一个时刻。”
陶春柳瞬时被萧寒洲安慰到了。
她主动握了握萧寒洲的手,“等到见到她们以后,我还是会对她们说对不起的……毕竟因为我的一己私心,我确实让她们在苦海里煎熬的太久。”
自从下定决心要与萧寒洲做一对真夫妻以后,陶春柳就一直在像个女·色·狼一样的对萧寒洲动手动脚,为的就是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做到不再因为萧寒洲的靠近而害怕甚至生出强烈的排斥心理。
“这样你在以后的日子里好好弥补,她们会原谅你的。”萧寒洲反握住陶春柳的手,温柔地朝着她微笑。
不管陶春柳承不承认,在陶族营地待得那一段日子依然在她的灵魂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即便已经这么多年没有回来了,她还是如同老马识途一样的,找到了那个地方。
这里却没有她满心期待重逢的妹妹,也没有那曾经让她怒其不争又彻底失望的陶母,更没有恶毒无比的陶家祖孙。
这里室迩人遐。
这里人去楼空。
陶春柳默默的站在那曾经燃烧着火塘旁的木桌前。
那里曾经有一座玉石雕刻而成的劣等符基,符基上面则盘旋着一块她曾经惊为天人的不入流护壁符。
陶春柳神色怔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她才回身,对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萧寒洲道:“是我想岔了,当初蒋符徒给得报酬也算不菲,如果陶秋枫那个混蛋真的晋升为武徒的话,那么……他们会搬走真的是在正常不过了。可是这人海茫茫的,他们会搬到哪里去?我又该到哪里去找我的两个妹妹呢?”
“柳柳,有缘总会再见的。”萧寒洲的语气里也带着些许遗憾的味道。他知道陶春柳有多期待见到她的两个妹妹,又有多想要弥补她们。
“我应该早点回来的!”陶春柳一脸颓废的揉了揉自己的胀痛的眉心,“我明明知道陶家虚弱不可能善待她们的,我明明知道,我应该早点回来的!”
“柳柳!”萧寒洲握住陶春柳的肩膀。
陶春柳用力闭了闭眼睛,“我记得这附近还有几个流民营地的,寒洲,我们过去问问看吧,说不定他们中间就有人知道,陶氏宗族的人搬到哪里去了。”
面对陶春柳充满希冀的眼神,萧寒洲除了说好,还能说什么呢。
师尊楚嫣送给陶春柳的飞行符器让陶春柳的想法得到最大程度的圆满实现,只是这一回,他们注定徒劳无功。
在游走了好几个难民营地后,他们才发现,这些难民营地早已经更新换代好几回了。
现在陶春柳和萧寒洲游走过的营地,尽皆来到这里扎根不久,别说陶氏营地,就是他们现在所待得营地废墟原本属于谁,属于哪个流民家族,他们都一无所知。
陶春柳几乎是失魂落魄地和萧寒洲回到了圣符山。
曾彤彤原本还以为她们这一脉很快就要热闹起来了,可是一看师姐陶春柳的背后,她就知道事情定然是有了变数。
她不忍问师姐惹她难过,只好用充满疑问的眼神去看她家师姐的丈夫。
萧寒洲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做了个很是遗憾的表情。
曾彤彤就没有再追着这个问题刨根问底了。
为了让自己的师姐心情好起来,曾彤彤笑眼弯弯地对陶春柳道:“师姐,今天有一个人说要来咱们圣符山拜访,你猜猜看究竟是谁。”
知道她是在逗自己开心的陶春柳强打起精神,做出一副好奇的表情问道:“是我们认识的人吗?”
“是你和师姐夫认识的人。”曾彤彤神秘兮兮的继续卖关子。
陶春柳先是和萧寒洲交换了个眼神,随后才用异常古怪的声音说道:“彤彤,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们……那个我和你师姐夫都认识的人是……万魔窟的桀王蓟惊桀?”
曾彤彤喜滋滋地点头,“没错,就是他!”
“他来干什么?又来追杀我们吗?”陶春柳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黑如锅底。
萧寒洲面上的神色也变得紧张起来。
对眼下封印了奇经八脉和道种的他而言,别说是蓟惊桀了,就是一个刚刚学武的武修弟子都能够一只手轻易把他掀翻……
萧寒洲夫妻如临大敌一样的表情极大的取悦了曾彤彤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捣蛋鬼。
她捂住嘴唇咯咯笑了个前俯后仰。
“师姐!师姐夫!你们在紧张什么啊!如果桀王是过来使坏的,我怎么可能这么高兴啊!他是过来讲和的!”
“讲和?他怎么可能跟我们讲和?”陶春柳一脸的惊奇之色。
他们之间不是早就不死不休了吗?
还怎么讲和?
“没办法呀,谁让血符门虽然答应了帮他们布置符阵,却不肯帮他们收集负面之力呢——”曾彤彤一脸的幸灾乐祸。“不过这也不是不能理解,据我所知,血符门积攒的那些负面之力他们自己都不够呢,又怎么可能还特意匀一些出来分给他们呢。”
陶春柳虽然早在下定决心出手以前就知道自己拥有大量负面之力的事情很可能飞快传出去,但是她依然没想到会传得这么快,甚至还直接传到了他们的死对头耳朵里。
“我们和蓟惊桀之间可是有着血海深仇,他怎么可能为了负面之力就放弃找我们的麻烦?以他的地位,想要得到一个去天元大陆的名额恐怕根本就不是问题吧。”陶春柳还是有些想不通。
萧寒洲却已经明白了。
他开口提醒道:“柳柳,你别忘了,蓟惊桀不止是蓟惊骜的哥哥,他还是万魔窟的下一任窟主!”
陶春柳听萧寒洲这么一说才算是彻底恍然大悟。
不过……
“谁又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呢?如果我把负面之力交给了他以后,他又出尔反尔怎么办?”
“这个你别担心,陶师侄,”圣符山的山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们身后,“像这样的情况,我们通常都会用誓符来约束彼此,只要契约成立,就算蓟惊骜那老小子想对你们再做点什么都不能了,这个机会陶师侄你可要好好把握!”
陶春柳闻言重重点头。
“如果能够一劳永逸的话,那么我当然不会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