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赵竑登基以来,名存实亡的蜀口原四大戎司,变回两大戎司,利州西路戎司,以及利州东路戎司。
利州西路戎司:戎司驻地设在沔州,守卫仙人关、同庆府、天水军、七方关和阶州、西河州等,也称沔州戎司,归利州西路都统制曹友闻节制。
利州东路戎司:戎司驻扎在兴元府,也就是汉中,管辖范围为利州、阆州、金州、洋州、巴州、大安军等,相当于整个汉中平原,都归利州东路都统制余玠节制。
由于利州东西两路戎司和金境陕西接壤,因此上已经是边陲。尤其是利州西路,和金境犬牙交错,中间山谷平原相连,北上南下,尽在一念之间。
赵竑雄心勃勃的话听在耳中,惊诧之余,几位臣子一起躬身行礼。
“愿为陛下分忧!”
年轻人,果然是好高骛远,刚一上任,已经想着要恢复故土了。
“十……万战兵!”
余玠的眼睛,瞪的跟鸡蛋一样大。
边塞正在招募训练新军,以期能达到利州两路五六万的规模,皇帝一来,直接又翻了一番。
不过,边塞若是真有十万战兵,不但可以自守,足可以对外用兵了。
“陛下,臣年老体迈,还要推行新政,这么多事情,臣恐怕是独木难支啊!”
崔与之摇头苦笑,叫起苦来。
有金陵讲武堂的这些天子门生,练兵何须他费心。
而且,观摩了军营这些“新兵”们的操练,他自愧不如。既然如此,何苦贪功,为难皇帝,也难为了自己。
“陛下,臣愿在四川募兵练兵,为陛下分忧!”
范钟心潮澎湃,自告奋勇。
“范钟,你重任在肩,另有安排。”
赵竑抬起头,看着众臣,朗声说道:
“诸位卿家,利州两路,所有兵马由两大戎司掌管,节制调配权也归曹友闻和余玠管辖。崔卿则是主管蜀口以外的川峡四路,各位卿家辅之。粮草供给上,还要诸卿多多费心。”
赵竑的话,让崔与之心宽了几分,随即肃拜道:
“陛下,臣一定鞠躬尽瘁,戮力而为!”
他年事已高,让他一身担四川军政大权,尤其是边塞用兵,他还真是吃不消。
蜀口边塞防御,皇帝如此看重,未来肯定战事不断。皇帝明摆着要启用新人,他又何苦为难?
这样一来,专攻于推行新政和民政,他也要轻松许多。
“臣等愿协助崔相公,为陛下分忧!”
众臣又是一起肃拜。
“自江南东路推行新政以来,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赋税大幅提升。如今全国四路推行新政,尤其是四川和两浙路,推行新政刻不容缓。诸位卿家,四川推行新政,有什么障碍吗?”
川民辛劳,废除苛捐杂税,推行经界法等新政,川民也能活的轻松一些。
“陛下,推行新政,臣独木难支,还请陛下派要员入川,主持新政推行。”
众臣面面相觑,崔与之下意识地选择了推辞。
“崔卿,朕把你从家里拉出来,不是让你撂挑子的。是得罪四川的豪强官绅,还是得罪朕,你自己选一样吧。”
赵竑看着崔与之,目光扫了一眼众大臣,有些人已经脸色煞白,身子似乎发抖。
“新政能否顺利推行,事关大宋江山社稷。朕不怕告诉你,五年之内,朕要大宋吏治清明,百姓不再受苛政之苦。十年以后,朕要收复北地,大概十五年到二十年,天下归宋,恢复汉唐鼎盛时期的雄风。”
赵竑看着崔与之和众大臣,心也热了起来。
“朕要的大宋不是偏居江南一隅,毫无血气。朕要西域大漠、天涯吐蕃,都插上我大宋的旗帜,万国来朝,宾服四夷,犯我强宋者,虽远必诛。这才是中华盛世。”
赵竑的话语,让崔与之暗暗吃惊,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听得出来,赵竑所说发自肺腑,让他也是感动,甚至有些立刻答应的冲动。
他也明白,如果他不答应,赵竑可能不会再勉强。但他会令派官员,大刀阔斧,推行新政,并会不惜代价,扫除一切前进道路上的障碍。
到那时候,也许就是血雨腥风,甚至激起民变,继而是更大规模的流血事件。
皇帝刚猛,绝不会向任何人妥协,他的志向,诗词中已经说明了一切。
君臣都是沉默不语,赵竑迈步向前。
“崔卿、余玠、范钟,咱们走上一段。”
赵竑和崔与之几人走开,远远避开了众大臣。
君臣三人向前,赵竑不动声色,崔与之心里暗暗盘算。
四川推行新政,事到如今,他能说不吗?
那些场边的四川士大夫们,恐怕已经把他视为赵竑的马前卒了。
赵竑慢慢向前,徐徐说道:
“崔卿,朕不会让你独木难支,朕已经调了大批官员入蜀,协助你推行新政,你只管坐镇四川,主持大局。范钟会替你打头阵,崔卿会省心很多。”
崔与之到了四川,投石问路,似乎没有打开四川的局面,看来所遇到的压力不小。
四川士大夫的能量,果然非同一般。
“范卿,推行新政,时不我待。四川马上就有大动作,你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赵竑叮嘱着心腹爱将,温声细语。
范钟官声清廉,赵竑倒是放心。
“臣遵旨!”
范钟领旨,心头暗暗吃惊。
皇帝这话里的意思,是要他帮着崔与之,推行新政吗?
“崔卿无需担心,四川士大夫铁板一块,这种局面,很快就会烟消云散了。”
赵竑微微一笑,崔与之心头惕然,目光不由自主看向场边那一群四川大员身上。
四川和江南东路一样,要推行新法,必会清理一切障碍和牛鬼蛇神。范钟来到四川,明察暗访,肯定收获颇丰。
皇帝此话,绝不是信口开河。看来,场边不少四川官员要遭殃。
而四川,恐怕也要掀起一场官场风暴了。
“崔卿,此次随朕入川的干吏,都留在成都府等候任用。他们都是有经验的精兵强将,崔卿回到成都,可以委以重用。”
果然,赵竑镇定自若,确实早有安排。
“崔卿,你先和众大臣下去歇着,稍后朕自会传唤。”
赵竑温声说道,崔与之心事重重离开,余玠和范钟跟着上来。
“陛下,听闻你在金陵讲武堂见了西夏使者,如今又君临边地。臣斗胆问一句,陛下是不是要发兵救夏?”
余玠忍不住,轻声问了起来。
金陵讲武堂时,赵竑只是说要早做打算,加强蜀口防御,并没有说要发兵救夏。
看来,赵竑又改变主意了。
“余玠,你说的没错。若是让你率部去救援西夏,你敢去吗?”
赵竑看着余玠,目光灼灼。
敢和蒙军硬扛的猛将,守城自然难不倒他。
“陛下,世人都说鞑靼铁骑纵横天下,坚不可摧。臣愿率兵,好好地和他们斗一斗,长长我大宋的威风!”
果然,余玠面色泛红,抱拳请命。
“余玠,此去凶险,有可能有去无回,你,敢去吗?”
增援西夏,这是去异国他乡作战,任何可能都会发生。他要做最坏的打算,那就是增援将士和西夏同归于尽。
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按照他对历史的了解,这应该不可能发生。
西夏自己独立支撑,都可以守到炎炎夏日。他派一万携带火器的精兵,不会更差吧。
“陛下,臣身为大宋军人,只知道精忠报国,杀身成仁,不怕什么有去无回。若是兵败,臣就用“军人魂”自尽,绝不会给大宋丢脸,决不让陛下蒙羞!”
余玠的话,让赵竑轻轻点了点头。
历史上证明过自己的名将,绝不会让他人失望。
“余玠,朕思前想后,上万人太过仓促,五千似乎太少。你在利州大营挑选将士,为境外作战所备,人数为万人左右,会使火器者和老兵优先。到时利州兵器制造分司生产出来的所有火器,都归你调用。”
赵竑看着余玠,傲然一笑。
“你也不用担心,到时候若是军事危急,朕自会率大军营救。将士在外为国流血牺牲,朕又怎会做缩头乌龟,窝窝囊囊!”
相对于利州西路和金境接壤,直面战事,利州东路因为有秦岭要塞,要靠后、偏离边境一些,让余玠领兵去西夏,似乎无伤大雅,是个不错的选择。
“臣谨遵陛下教诲,臣必会鞠躬尽瘁,为陛下分忧!”
余玠抱拳,单膝跪下,肃拜一礼。
皇帝肯定会到时候接应增援西夏的将士,这毋庸置疑。跟着这样的皇帝,死也值了。
范钟暗暗心惊,无所畏惧的骄兵悍将,再加上个胆大包天的皇帝,只怕未来的战事,定会波澜丛生、精彩纷呈。
“范钟,崔与之老成持重,你精明强干,看来四川路推行新政,还得着落在你和崔与之二人身上。缺一不可。”
江南东路的模式,老成者汪纲坐镇中枢,年轻气盛者胡梦昱冲锋陷阵,似乎可以复制到四川路来。
四川的绊脚石们,他也会毫不留情踢开和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