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次激烈的冲杀下来,周围的宋军骑兵越来越少,麻仲浑身鲜血,伤口作痛,手中的长枪几乎抬不起来。
蒙军骑兵人多势众,再加上他们马术娴熟,配合默契,一个个宋军骑兵被斩杀于马下,很快就成了刀底亡魂。
“下去!”
麻仲一枪刺下一个蒙军骑兵,不小心牵动肋下的伤口,疼得他差点叫出声来。
两条绳索扔了过来,一条套在他脖子上,另外一条却碰在他背上,无功而返。套住他脖子的蒙军骑兵纵马狂奔,想要把麻仲拽下马来,麻仲天生神力,用力拽住绳索,反而把蒙军骑兵自己给拖飞下来。
“去死吧!”
麻仲打马赶上,一枪戳穿了地上蒙军骑兵的咽喉,同时背上遭了一箭,却未能破甲。
“将军!”
嘶叫声传来,麻仲抬头看去,只见马翼身中数箭,浑身被射得跟刺猬一般,跪在地上,满身鲜血,用刀撑住了身子。
“马翼!”
麻仲眼眶发红,失声喊了起来。
西北边军的三员猛将,半天功夫阵亡两人,看来他也要马上命丧黄泉了。
战场之上,你死我活,没有丝毫道义可讲。看来自己身边这苦苦拼杀的寥寥数十个兄弟,都要为国捐躯了。
“杀虏!”
麻仲悲愤异常,纵马而上,左臂的圆盾遮住马头,狂突而进,一枪戳翻对面马上的蒙军骑兵,战马也被一名蒙古骑士刺中,战马吃痛,悲鸣声中,把他抛下马来。
麻仲顺势地上一个翻身,长枪猛戳,刺中蒙军骑兵的马脖,紧接着上前狠狠一枪,把落马的蒙古骑士胸膛刺破。
他飞步赶到马翼身边,却发现马翼头垂了下来,已经气绝。
麻仲来不及悲伤,再一个翻滚,盾牌上“邦邦”射满了箭矢。他捡起地上的一张角弓,张弓搭箭,羽箭连发,登时有两个蒙军骑兵被射下马来。
而与此同时,麻仲小腿中了一箭,痛彻心扉,让他一跤跌倒在地。
再看战场上,宋军骑兵已经只剩下十几人,和蒙军骑兵在做最后的决战。
“来吧!杀虏!”
麻仲拔掉腿上的羽箭,捡起地上的长枪,忍痛站了起来。
看到周围缓缓打马围来、面目狰狞的蒙军骑兵,麻仲拿出身上最后一颗震天雷,拧开了铁盖。
蓝天白云,青山绿水,埋葬于故乡的土地,上天待他不薄。
一处丘陵高地上,蒙军中军阵中,千夫长察兀尔观察着战场上的厮杀情形,眉头紧皱。
原以为破了阶州,宋军不过如此,今日看来,宋军还是有些战力。
“报,百夫长勒阿歹被宋军砍了脑袋,身子也没有抢回来!”
蒙军骑兵来报,察兀尔不由得一惊。
勒阿歹是蒙古军中有名的勇士,骑射勇力俱佳,破阶州城也是立下大功。想不到一次诱击,竟然折掉了军中的一员悍将。
“快去查一下,死伤了多少勇士?”
察兀尔忧心忡忡,大声喊了起来。
要是死伤惨重,速不台的皮鞭滋味,可不好受。
“察兀尔,不用问,折了四百多人。这些宋军,有不少硬骨头!”
哲别打马过来,肩膀的伤口还有鲜血流出。
“哲别,你也受伤了!”
察兀尔惊讶地看了一眼部下。
死伤四百多人,歼灭宋军几千大军,算是有个交代。
“围点打援,也差不多了,要不就撤吧。杀完了这些宋兵,咱们什么也得不到,没有必要。”
没有劫掠,哲别似乎提不起兴趣。
“你懂什么,就知道狩猎抢东西玩女人。”
察兀尔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哲别,郑重交代道:
“灵州城的事情,你难道忘了吗?抢些火器回去,速不台也没那么大火。”
灵州守军顽强,灵州城没有被攻下,成吉思汗怒火攻心,重病缠身。作为成吉思汗最忠诚的“四狗”之一,速不台因为成吉思汗的病情恶化,也变的暴躁易怒,性格乖张。
一旦军中将士死伤惨重,难免会被速不台责罚,甚至可能丧命。
想起了暴虐的速不台,察兀尔变的患得患失。
“这样磨磨蹭蹭的,宋军会再来增援吗?他们会这么傻吗?”
宋军垂死挣扎,困兽犹斗,哲别有些心神不安。
“你以为我想拖这么久,宋军火器厉害,我不得不小心点。宋军的火器耗费的差不多了,让将士们速战速决吧。”
察兀尔的话语里,充满了无奈。
哲别领命,打马离开,察兀尔眼光扫过东南方向,数十骑蒙军游骑打马狂奔,向蒙军大阵而来。
察兀尔不由得一怔,如果他所料不错,宋军的援军来了。
“报,沔州的宋军前来救援,大约有三千多人,很快就要到了!”
蒙军斥候来报,蒙军将领都是喜笑颜开。宋军来援,正好可以围点打援,痛痛快快地厮杀一番
“察兀尔,灭了宋军,叫上镇海,顺便去破了沔州城,那可比阶州城富裕多了!”
“那可太好了!到时候好好的搜掠一番,一把火把城烧了,杀光那些南人!”
“察兀尔,破了沔州城,女人财物不说,说不定还能缴获一些火器。速不台到时候肯定会高兴的!”
蒙军将领们,纷纷叫嚣了起来。
和蒙军野战,增援的宋军,那里来的勇气?
察兀尔点了点头,忽然问道:
“镇海去攻打西河州,还没有派人来报信吗?”
“还没有。想必他破了城正在快活,来不及吧!”
有蒙军将领哈哈笑着回道。
察兀尔眉头一皱,正想训斥将领们的狂妄,有人指着东南方向,大声喊了起来。
“快看,宋军的援军到了!”
察兀尔和蒙军将领们一起抬起头来,向着东南方向看去。
尘土飞扬,旌旗招展,宋军骑兵在外,步卒居中,炮车隆隆,寒光铁衣,清一色的圆形铁盔,踩着步点,队列齐整,左看右看一条条直线,快速而来。
“这些南人,走个路都装神弄鬼,有个屁用?”
有蒙军将领悻悻说了一句。
“都是花架子!一会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打仗!”
又有蒙军将领摩拳擦掌,准备好好地搏杀一番。
“少说废话!传令下去,准备应战!”
察兀尔不再犹豫,立刻传下了军令。
这些宋军队列齐整,军士黝黑健壮,看样子不是等闲之辈。
宋军大阵中,曹友闻拿起千里镜看去,山丘上的宋军残阵中,数百名宋兵苦苦坚守,不断有人被蒙军骑兵射翻。而和蒙军冲阵搏杀的宋军骑兵,不过寥寥数人。
“火炮,装填弹药,对准正在厮杀的鞑靼骑兵!”
曹友闻来不及考虑,大声喊了起来。
几千大军,只剩下了几百人,差不多全军覆没了。
“将军,要是再近一些,杀伤力更大!”
王坚小声劝了起来。
眼看蒙军大阵蠢蠢欲动,正要迎上来。这个时候开炮,杀伤力会大大减弱。
“再近一些,所有的兄弟都死光了!执行军令!”
曹友闻毫不犹豫,断然下了军令。
这一场入侵之战,错误百出,代价巨大,让他实在窝火,也惊叹蒙古骑兵的机动杀伤。
“将军炮,装填弹药!”
王坚大声怒喝,摇头暗叫可惜。
两里多地就开炮,小炮和震天雷都用不上,白白便宜了这些蒙军。
“蓬蓬蓬!”
惊天动地的火炮声不断,无数实心铁球撕裂空气,纷纷落入了蒙军骑兵的战阵之中。铁球在地上弹射,摧枯拉朽,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血肉模糊,瘆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一个个蒙军骑兵栽下马去,蒙古骑阵中乱糟糟一片。
火炮声不断,更多的实心铁球扑面而来,无数的蒙军骑兵栽下马来,人马血肉模糊,摔倒的满地都是。
数百蒙军骑兵已经到了吴峰的宋军残阵跟前二三十步,惊天动地的火炮声不断响起,他们惊愕之余,调转马头,纷纷向西而去,很快脱离了宋军的残阵。
战场上,麻仲和残余的十余位宋军骑兵也是懵懵懂懂。和他们厮杀的蒙军骑兵纷纷脱离了战场,回头张望。
“是咱们的救兵!”
有宋军骑兵大声喊道,跟着从马上掉了下来,落在地上,剧烈喘气。
麻仲劫后余生,也是长出一口气,立刻擦燃火折子,点燃了手里的震天雷。
“兄弟们,炸死这些狗日的!”
残余的宋军纷纷拔出震天雷,点燃后甩了出去。
爆炸声此起彼伏响起,众军扶麻仲上马,麻仲大声呐喊。
“赶紧离开这里,免得被误伤!”
麻仲等人打马狂奔,迅速逃离了战场。众人放眼望去,只见东面沔州方向,旌旗迎风招展,烟雾缭绕中,一些旗帜上面的“宋”字还可以清晰可见。
“援军终于到了!”
麻仲精疲力尽,趴在了马背上,心头却是沉重。
这位年轻的上官,勇猛无畏,可他几千兄弟没了,又如何向上官交代?
还有两里多,宋军炮车之上,硝烟弥漫,震天的火炮声中,无数黑点漫天飞舞,划着弧线,或直接击中蒙军骑兵,或在西北坚实的地面上跳跃飞舞,窜入蒙军骑兵的战阵之中。
蒙军骑兵乱成一团,还有一些蒙军骑兵想要绕圈射击,却被宋军更加猛烈的炮火所笼罩,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被打的东倒西歪,余众魂飞魄散,向西北舍命逃去。
号角声不断响起,所有的蒙军骑兵纷纷调转马头,撤离了战场,向四周舍命逃去。
火器的威力,他们可不是第一次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