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胜率部奔出十余里,已经被蒙军发现,西面是滔滔江水,东面是高耸巍峨的群山,没有藏匿之处,双方相向而行,不过数百步。
“下马,火炮!”
想起《鞑靼策》上所说,蒙古骑兵中有善射者,持良弓者可以射到两百步,很多可以射到百步,许胜立刻下了军令。
众骑士下马,七八门小炮在驿道上被架了起来。
“竖盾,装填弹药!”
盾牌竖起,小炮摆起,铁钉“邦邦”砸下,火炮被固定,炮手立刻开始装填起弹药来。
蒙古骑兵沿着驿道呼啸而来,铁蹄阵阵,烟尘滚滚,蒙古骑兵人人张弓搭箭,马上的神箭手张弓搭箭,蠢蠢欲动。
“嗖嗖”的羽箭声传来,数十支羽箭呼啸而来,射在宋军的盾牌上,“当当”作响,却没什么力道。
蒙古骑兵骑射无敌,果然只有火器才能对付。
“开炮!”
许胜毫不犹豫,立刻下了军令。
“蓬蓬!”
炮声响起,硝烟弥漫,数千铁丸凌空漫射,蒙军前排的十几个骑士人马血雾飙射,蒙军纷纷从马上摔下,绊倒一片,人仰马翻,惊叫声不断。
驿道狭窄,仅能容十来匹战马并排通过。宋军的火炮封锁了驿道,蒙军骑兵们一阵骚动,他们纷纷勒住了战马,下马竖起了盾牌,徒步向前,要和宋军步射。
又是一轮火炮射来,又有十几个蒙古骑兵被射翻,盾牌散裂,蒙古骑兵们跌倒一片,血肉模糊,鬼哭狼嚎。
羽箭呼啸,蒙古骑兵纷纷放箭,因为距离太远,并没有多大的杀伤,只是射伤了几名宋兵。
火炮杀伤力惨烈,一旦被射中,就是血肉横飞,惨不忍睹,这和冷兵器造成的伤势截然不同。蒙古骑兵胆战心惊,他们下马步射,反而让宋军的火炮不断发射,失去了纵马迫近对方,近距离和宋军搏杀的良机。
火器,已经极大地改变了战场战术,以及战争的走向。
火炮声不断,蒙军骑士们不断被射杀,蒙军骑兵见势不妙,纷纷后退上马,向北退去。
“这就逃了!”
汪文目瞪口呆,想要追击,却被许胜拉住。
“这是鞑靼骑兵的战术,很少死战。前面大安军地势平坦,小心中了他们的埋伏。”
“许胜,你小子不错,懂这么多!”
汪文惊讶地说道。
“你还上过讲武堂,连《鞑靼策》都是一知半解。还是好好当你很有前途的文官去吧!”
许胜摇摇头,上了战马。这个大力士文官,真没有笑傲沙场的天赋。
“你是皇帝的近侍,我是让着你!再说了,书上学的,能和实战中一样吗?”
汪文低声嘟囔,也翻身上马。
“现在怎么办?”
“凉拌!边走边看了!”
众人上马,纷纷催马向前,直到了驿道出口处,前方豁然开朗,大安军城就在眼前。
大安军城墙都是土墙,高也不过三米,周围不过三里,并不是如何险峻。蒙军选择攻打大安军,也不知道是出自什么考虑。
大安军城外,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宋人百姓尸体,而乌泱泱一片的蒙古大军,正在攻打大安军城。
羽箭驰飞,火炮声、震天雷爆炸声响起,城头城下浓烟滚滚,厮杀声震天。
看来,大安军城的宋军也发现了援军前来,反击的更加猛烈。
“鞑靼大军,怎么跑到沔州城以北来了?”
“没读《鞑靼策》吗?鞑靼骑兵机动性强,最喜欢大迂回。他们想故技重施,却不知道,火器已经改变了一切。”
许胜看着前方的激战,语气平静。
蒙古大军还用以前的老战术,以为可以围猎对方,却没有料到,火器让骑射脱离时代。
“鞑靼大军,不会破了大安军吗?”
汪文心里忐忑不安。
“大安军有一千守军,还有当地的上千民壮。鞑靼骑兵不过千人,想破大安军,太异想天开了。”
许胜冷哼一声,目光不屑。
蒙军显然也发现了前来的宋军,不过,驿道出口狭窄,并不适合大军作战,他们远远看着,四处散开,并不上前。
忽然,蒙军中吹起了号角,城头上的蒙军纷纷退了下来,瞬间撤离了战场。
众骑环绕,中军大纛之下,赵竑骑在马上,打马急行。
自去年年初离开,到今日挥兵前来,已经足足过去了一年有余。
这一次,西夏公主李惟名并没有前来。军旅之中,赵竑并不习惯携带女眷。
战争让女人走开。军中虽然有女兵,但数量极少,还是医护兵,并且受过军营的训练。
“看什么,火炮上前!”
千里镜中,大安军城外聚集的蒙古骑兵看在眼里,赵竑脸色难看,立刻沉了下来。
不用问,那些横七竖八、血肉模糊的百姓尸体,是蒙古骑兵们的“杰作”了。
炮车被推着上前,纷纷出了驿道出口,炮手们开始装填弹药。后面的数千宋军骑兵紧紧跟上,他们张弓搭箭,蠢蠢欲动,隆隆向前。
宋军大阵一望无际,占满了整个驿道和谷口,人头马头攒动,无穷无尽,不知多少。
蒙古骑兵们一阵骚动,他们纷纷调转马头,蜂拥向北而去。
是不是精兵,他们一眼就能看出。何况宋军声势浩大,至少也是数万,好汉不吃眼前亏,决不能和宋军硬扛。
“开炮!”
军令下达,火炮声响起,上百颗实心铁球脱膛而出,砸入蒙古骑兵的后阵,一阵摧枯拉朽的惨烈。
蒙军大惊,他们显然没有想到,宋军的火炮竟然能砸出快三里地。慌不择路之下,骑阵的横截面迅速增大,向北逃去。
大安军城头硝烟弥漫,城头宋军趁机发炮,一时间火炮声不断,向北而去的蒙古骑兵外阵,不少人跌下马来。无数的宋军骑兵纵马跟上,他们不惧蒙古骑兵的回射,羽箭驰飞,拼命射杀逃窜的蒙古骑兵。
大安军的城门大开,几个骑士纵马而来。到了跟前,马上的官员下马,向赵竑行礼。
“陛下,臣大安军知军林孝国,参见陛下!”
“林孝国,大安军怎样?这些鞑靼军士从何而来?蜀口军情如何?快向陛下禀报!”
崔与之催马上前,大声问道。
“陛下,大安军安然无恙。这些鞑靼骑兵,似乎是从阶州走摩天岭而来。看他们的样子,是想围城打援,诱使沔州守军来救。鞑靼大军已经侵入了利州西路,正在围攻沔州城,双方已经打了半个多月,战况甚是激烈。不过,这已经是两天前的军情了。”
大安军知军林孝国把知道的不知道的,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围攻沔州城的是鞑靼大军哪一部,有多少兵马?”
崔与之又急急问了出来。
“回陛下,不知是哪一部。鞑靼游骑出没,我军斥候几乎死伤殆尽。幸存的兄弟说,围城的蒙军大概有两万多人,步骑都有。不过曹将军坐镇沔州城,沔州城应该不会很快陷落。”
林孝国老老实实,听他的意思,对曹友闻倒是很有信心。
“林卿,做得好!朕记住你了。回去好好处理战后事宜吧。”
赵竑面色平静,终于开口。
“陛下,想不到鞑靼大军,竟然真对我大宋用兵了!”
林孝国退去,四川制置使崔与之,目光中仍然一片的惊愕。
蒙古大军攻入了蜀口内部,战事进一步扩大,没有了退路。
“陛下高瞻远瞩,又能未雨绸缪,布防于边陲。臣感佩之至!”
范钟在马上拱手肃拜,毕恭毕敬。
要不是皇帝提前布局,破败不堪的蜀口,百姓不知死伤多少?
“陛下,臣曾在朝中犹豫陛下对鞑靼用兵。臣坐井观天,惭愧之至!”
宣缯同样也是心服口服,肃拜而道。
幸亏皇帝率大军前来,否则四川军民,还不知道有怎样的死伤?
“陛下,臣愚笨无知,愧对陛下,请陛下责罚!”
吏部侍郎郑性之,也在马上肃拜一礼。
“陛下,我等目光短浅,请陛下责罚!”
“请陛下责罚!”
随行的太学生程元凤、汪自强、郑采等人,一起向赵竑请罪。
他们曾经力阻皇帝对蒙古用兵,如今看来是坐井观天,皇帝运筹帷幄,目光远在众人之上。
“宣卿、崔卿,你二人先回利州大营,谨防鞑靼大军前来偷袭。”
赵竑面色凝重,立刻下了军令。
利州大营仍有近万将士,利州又是进入四川的门户,千万不能出事,也不能出事。
“诸卿,看到了没有,这就是战争,没有仁义道德,只看谁的拳头更硬。大争之世,你想安安静静,痴心妄想!”
赵竑骑在马上,指着官道上横七竖八的宋人军民尸体,面对着一众大臣,太学生和将士,大声怒喊了出来。
“你们都记住了,朕还是那句话,犯我大宋者,虽强必诛!人若犯我,我必诛之!”
赵竑面色铁青,几乎是怒声咆哮了起来。
“谨遵陛下教诲!”
所有的太学生和金陵讲武堂的毕业生,人人都是面色严肃,拱手一礼。
蒙古大军都打到了大宋境内,怪不得皇帝要提前布防蜀口。这些惨死的大宋百姓,可是地地道道的大宋子民,怪不得皇帝如此暴怒。
“大军立即前行,直奔沔州城!”
赵竑面色阴冷,立刻传下了军令。
蒙古骑兵都绕到了沔州城南,深入宋境,也不知道,蜀口防御,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曹友闻和吕文德等人,历史上的抗蒙名将,不至于这么不靠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