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天还没有完全亮,两百多辆大车出现在了应里城外的蒙军大营门口。
“干什么的?”
几个蒙兵从营包里出来,来到营门口,问的是党项话。他们是蒙军中的步卒,看人下菜,粮食也是为他们准备的。
“官爷,是从沙陀过来,给应里送粮食的。军爷们就在后面!”
王英赶紧嬉皮笑脸用党项话回道。
蒙军大多数都是骑兵,大营设在城外,一是习俗上的习惯,而是城外地势宽阔,利于骑兵出击。
“跟我走,把粮食运到南面的粮仓。”
蒙兵看了一眼后面马上懒洋洋的“蒙军”骑兵们,直接搬开了拒马,放民夫们的大车进营。
壕沟、木桩马马虎虎,箭楼也没有,大营中冷冷清清,鼾声如雷,看来蒙军大多数人还在睡觉。
王英轻声冷哼,暗暗摇头。
蒙军怕热,清晨凉爽,正是睡觉的好时光。再加上蒙军一路攻城略地,战无不胜,西夏境内无战事,懈怠下来,已经失去了应有的防备。
王英摸了摸腰间冷冰冰的手榴弹,等一会,非要让这里变成一片尸山血海。
可惜骑兵缺少,要不然这一场铁骑纵横,这景象一定不错。
可惜了李寿......
王英鼻子一酸,抬头看去,似乎走过了营中一半。王英轻轻拿出腰里的震天雷,拧开铁盖,跟着拿出火折子擦亮,点燃了震天雷的引线。
“你狗日的要干什么?赶紧……”
引路的蒙军满脸惊诧,话还没有说完,后面的宋兵手持利刃,在他的背颈处连插几刀。
“好好睡吧!”
王英轻声一句,上前拉开一个营包的毡帘,手中冒烟的震天雷扔了进去。
通通!
剧烈的爆炸声在蒙军大营中响起,此起彼伏,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长枪兵,准备!”
曹二雄大声呐喊,奋力催马向前。
“兄弟们,跟我冲跨鞑靼的北营!”
怒吼声中,曹二雄带着数百骑兵,冲进了营门。在骑兵们的身后,无数的长枪兵紧紧追随。
“火炮,全都架起来,对准了城门口!”
赵溍大声怒喝了起来。
城外的蒙军大营,自有掷弹兵和长枪兵对付,有曹二雄和两百骑兵帮衬。他只要带领炮兵们,对付城中可能出现的蒙军骑兵就是。
震天雷不断在大营中炸响,碎裂的铁片肆意飞舞,收割蒙军的性命。营中到处都是烟柱滚滚,一个个营包被炸得四分五裂,许多营包塌了下来,呛人的硝烟味四处弥漫。从一些破烂的营包可以看到,无数受伤的蒙军在血泊中蠕动呻吟,发出凄厉的惨叫,哭喊声惊天动地。
夏季炎热,清晨正是睡觉的好时机。宋军事起突然,打了麻痹大意的蒙军一个措手不及。许多蒙军还在睡梦中,就丢掉了性命。而整个蒙军大营,也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一些蒙军来不及冲出帐篷,就被宋军的震天雷杀死杀伤。一些帐篷倒下,宋军毫不犹豫,对着帐篷里挣扎着要出来的蒙军挺枪猛刺,惨叫声不绝于耳,染红了枪头枪杆,也染红了帐篷。
连扔出三颗震天雷,王英和所有的宋兵们一起,立刻从粮车上取出长枪,三人一组,或排成队列,直奔硝烟弥漫中惊惶不安的蒙军。
蒙军来不及披甲,许多人都是光着身子持刀执弓,一些人和奔到的宋军狭路相逢,顷刻之间就撞在了一起。
喝骂声不断,突厥话、蒙古语、党项话、女真话、汉话、大食语,甚至一些不明言语,立时就是短兵相接,血肉横飞,很快就有大批人倒地不起。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到处都是尸体和呻吟惨叫的伤者,断胳膊断手、人体器官遍布地面,双方就踩着鲜血和残肢断体舍命厮杀,人人红了脸庞。
“兄弟们,杀!”
曹二雄一马当先,身先士卒,带着宋军骑兵横冲直撞,拼命砍杀。众骑士拥在他身旁,形成箭矢骑阵向前突击。
宋军虽然战马不足,骑兵缺少,但骑兵甲胄精良,战马护具齐备。和蒙军的披甲相比,宋军的精钢铁甲无疑优势巨大,冲击力也是惊人。
宋军骑阵一路风卷残云,摧枯拉朽,惊慌失措的蒙军不断被砍杀,很快蒙军的北营被贯穿。
惊惶的蒙军纷纷逃向大营南边,曹二雄正要带着众军继续冲击,却被众将拦住。
曹二雄是一军主将,他要是来个不幸阵亡,众将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将军,鞑靼的战马!”
有军士指着马棚里马头攒动,无数的战马,惊讶地叫了起来。
怎么看,这也有上千匹战马。
蒙军大营中,蒙军的帐篷外几乎都有战马,不过人手一匹。而其它的战马,还是要集中驯养,以免营中过于拥挤。
“这有什么奇怪的!听说鞑靼西征,一个骑兵就有六匹战马,财大气粗,不得不服啊!”
曹二雄按捺下心头的震惊,不屑地说道。
有了这些缴获的战马,吕文德麾下的大军,机动能力将大大增强,到时候还惧怕什么蒙古骑兵。
“一部分人看好了马棚!另外一部分人跟我去对付鞑靼残军!”
曹二雄大声喊道,眼光瞄向应里城,城门始终关闭。
“刺!”
王英大声怒喝,和数名宋军长枪兵一起挺枪直刺,对面的蒙军被刺翻一片片,几乎无人可以阻挡。他们顺着营中中线一路向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无论如何凶猛的蒙军勇士,都被他们长枪叠刺,很快便是血窟窿无数,倒地不起。
蒙军骑兵精于骑射,但步卒阵型作战,却是弱项。宋军长枪兵群体作战,枪头无数,躲过了一个两个,却躲不过第三第四。尤其是宋军刺枪术杀伤力巨大,稳准狠,刺的都是命门和要害,蒙军躲避不及,不是死亡便是重伤。宋军长枪兵一路向前,所向披靡,蒙军纷纷倒下,不断仓皇后退。
“弓箭,射!”
蒙军将领都是军中宿将,经历大战无数,他们大声呐喊,指挥着蒙军凭借帐篷掩护射杀宋兵。
羽箭呼啸,不断有宋兵被射翻,他们向前的攻势为之一滞。
“赶快上马!杀出去!”
蒙军将领们纷纷叫喊,蒙军纷纷寻找战马,上马就要冲击。
蒙军长于骑射,下马和敌军厮杀,只有死路一条。
一个个冒烟的震天雷扔了过来,满地都是,“呲呲”冒着烟,蒙军魂飞魄散,个个脸色煞白,有人惊叫了起来。
“火……器!”
正是这种火器,让他们死伤惨重,在灵州城无功而返,不得不陷入持久战。这种杀人恶魔的玩意,蒙军将士人人心惊肉跳,许多人变了脸色。
“通通”的爆炸声不断响起,上马的蒙军被一片浓烟所笼罩,人马的肉块漫天飞舞,落的周围的地上到处都是,空气中的血腥味更浓。
一阵风吹过,满地的人马尸体,满眼都是血泊中惨叫悲鸣的人马,那些残肢断体,满眼的污血让人作呕,直欲逃离。
而那些残余的蒙军骑兵,傻乎乎坐在马上,片刻之后,才打马拼命逃离,连放箭的勇气都已经丧失。
曹二雄冷哼一声,挥挥手,战马奔腾,宋军骑兵风卷残云,向逃窜的蒙军骑兵追去。
“推过去!”
王英憎恶地拨掉肩上的肉块,大声呐喊,和宋兵们一起,大步向前。目光所及,一个身披亮甲的蒙军将领正在指挥着周围蒙军进行抵抗,王英拿出震天雷点燃,奋力扔了过去。
一片呛人的硝烟味中,王英带人冲了过去,遇人刺人,遇骑刺马,蒙兵往往支撑不了一两个回合,便被更多的枪头刺翻。到了蒙将跟前,只见他躺在血泊中,肚子里的肠子都流了出来,他捂着血淋淋的小腹,看着王英,嘴里骂骂咧咧,听不懂说什么。
“安心上路吧!”
王英狠狠一枪,又稳又准,刺入蒙将咽喉,然后拔出了长枪。他看着泛亮的东方天际,悲怆地大喊了起来。
“李寿兄弟,我…………”
王英哽咽,却再也说不下去。
宋兵三人一组,狂奔突进,和蒙军在营包间血腥厮杀。宋军不断向前,很快就趟平了蒙军大营大半,向龟缩在东南角负隅顽抗的蒙军逼近。
“通通!”
无数的震天雷扔向了大营东南角,雷鸣般的爆炸声惊天动地,残余的蒙军被爆炸产生的烟雾所笼罩。尘土飞扬中,蒙军血肉横飞,鬼哭狼嚎。残存的蒙军慌不择路,纷纷逃了出来,向四面八方舍命逃去。
“去死吧!”
宋军骑兵催马上前,手中长刀一闪,一个乱跑过来,被炸的六魂无主的蒙军被他砍翻在地,倒地惨叫。
看他眼神惊恐,似乎并不是因为宋军骑兵的杀伤,而是刚才爆炸所产生的恐怖景象。
宋军骑兵纷纷出击,追杀那些原野中溃逃的蒙军残部。
“给我瞄准了,一个也不要放过!”
赵溍紧盯着应里南城门,向炮手们仔细叮嘱。
“将军放心,保管他们一个也逃不掉!”
炮手满脸笑容,低头哈腰说道。
赵溍点了点头,正要说话,有炮手惊叫了出来。
“将军,东门!”
赵溍一惊,向着东门方向看去,只见百十骑蒙军骑兵打马狂奔,直向东面而去。
“……这些……我去!”
赵溍目瞪口呆,眼睛紧盯着逃去的蒙军骑兵背影,说不出话来。
战无不胜、无坚不摧的蒙军,竟然放弃了营救城外大营的同袍,直接逃了。
感情他和这些炮手们,就是在南城门外摆了个花架子,无人问津。
无奈之下,赵溍目光扫向蒙军大营,震天雷的爆炸声偶尔传来,宋军将士正在追杀稀稀拉拉逃窜的蒙军,厮杀声并不激烈,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
厮杀声结束,天际间又恢复了平静,应里城头,飘扬起了宋军的旗帜。
大宋兴庆三年六月初六,大宋西北边军继挺近西夏境内柔狼山西寿保泰军司后,再进一步,占领了黄河九曲的应里城。应里城卡在河西和兴灵之地的咽喉,距灵州城不过三百里,水陆均一日即可到达。
至此,大宋和西夏的交通,已经全部贯通。长达一年半的西夏之围,也已经初显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