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
也不知道是后世哪位,大侠说出了如此精辟的话来?
银钱是庶政之母!
没有钱,做不了任何事情。就像今天大宋面对的困境,无论是五万大军入河西,还是近百万四川军民移民实边,或者是兴修水利,建造港口码头,甚至是大宋水师下南洋,大宋朝廷所有的举措,都和银钱有关。
更不用说,现在施行的义务教育,以及相关学堂的支出。
没有钱,一切都免谈!
弃妇难为无米之炊,总不能大肆印钞,那样整个国家经济就会崩溃,会子也会变得一文不值。
“真公,现在户部还有多少库银?”
“陛下,户部的库银不过三百多万贯。光是西北的饷银就要 230余万,还不包括米粮。河西路和临洮府路修葺城墙要塞,道路驿站,所需银两 300余万贯。京湖路大水,冲毁房屋,良田成沼泽,灾民十余万,需拨钱粮 30万石。还有水师下南洋,耗费钱粮就达 300多万贯。”
“陛下,户部的存银不多,难以支撑如此庞大的开支。恐怕还得另寻他法。”
军事上和教育上的开销,尤其是用兵的开销,似乎很不必要。
另寻他法?
赵竑苦笑一声,靠回了椅子上。
他能有什么办法?他并不是经济专家,能做到现在这个地步,没让大宋的国家经济破产,他已经不容易了。
“陛下,徐主事来了。”
“宣他进来!”
“哪一个是假币?”
赵竑惊讶地看着手中的会子,印刷精美,纸张上乘,猛一看上去,几乎和徐良指着的真币一模一样,说是真的也不为过。
“陛下,假币用的纸都是徽宣两州官府造纸厂所出,质地上乘,和会子用的纸一模一样。铜版的雕刻工匠和版面画家都是民间一等一的高手,因此造出来的假币和朝廷的几乎一样。”
徐良的解释,让赵竑微微点头。
高手在民间。能造出这样简直可以以假乱真的假币,证明了这句话确实不假。
“陛下,会子立界之初,币值坚挺,以左帑钱十万缗为本,会子与铜钱的比价,大致在每缗值 770文左右。乾道以后,会子发行大增,而准备金钱却分文未涨,故会子低落。为不使会子贬值,乾道四年,朝廷又出内库白银 200万两,将收兑来的会子焚毁处理。”
徐良侃侃而谈,真德秀接着他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陛下,徐主事所言极是!自先皇年间,先是开禧北伐,再是嘉定宋金七年之战,屡次战争使得国库空虚,财政窘迫,朝廷为了筹措军费,除了加收赋税,只有多印会子。”
真德秀眉头紧锁,徐徐说来,赵竑心里明白了七八分。
从古到今,无一例外。货币的发行有其自身规律,流通中的纸币过多,其本身的价值必然下跌。用后世的话说,就是“钱不值钱”,通货膨胀。
按照货币流量学说,物价过于低落,百姓的购买力不高,经济萧条将引发经济危机,政府可采取轻微的通货膨胀政策,物价上涨并不是一件坏事。但是,当通货膨胀呈现恶性化,纸币贬值,物价急剧飞涨以后,货币制度紊乱甚至破坏,最终将导致经济崩溃。南宋灭亡的原因之一,就在于此。
嘉定年间的物价,比前代有较大的增加,会子发行量已达二亿三千万缗,但与南宋后期的恶性通货膨胀相比较,还是十分轻微。
再加上他推行新政,让经界法顺利推行,使得官宦豪强的赋税如数上交,光是两浙、两江和四川四路,每年增加的赋税都在一千万缗左右,可以说是大大缓解了大宋朝廷的内部矛盾。
但是一千万缗,相比于庞大的二亿三千万缗,似乎是杯水车薪。
别的不说,光是此次西北边军的抚恤加犒赏,就在两百多万缗。再加上移民实边,所需耗费多达千万,实在是让人头疼。
“该死!”
想起国内处处都在用钱,常常让他焦头烂额,而泉州市舶司在其它市舶司赋税大幅增大的情况下,竟然“稳中有跌”,赵竑心头的怒火就蹭蹭上升。
什么四大家族,狗屎四堆!从古到今,中国就是被这些人渣给弄坏的!
他辛辛苦苦,开矿建厂,繁荣百业,刺激出口贸易,想要“大宋制造”风靡全球,转移大宋积弊重重的经济危机。按照他的设想,第一个五年,贸易获利年均达到 500万贯,而在第二个五年,会达到年均一千万贯以上。
而现在,泉州市舶司的这些家伙,狠狠打了他一耳光。
总不能总指望着抄几个贪官的家过日子吧!要真是这样,大宋可真玩完了。
“假币的发行数量,大概有多少?”
赵竑拿起一张“两贯”的假钞,自己看了起来。
假会子做得很漂亮,纸张比后世的百元大钞要长大不少,倒有些像后世的……股票。
赵竑心里一激灵,下意识想起一事来。
“陛下,据各地查出来的假币窝点推算,过去五年,流出的假币在 300万贯上下。从嘉定四年到现在,市面上的假币,应该在六七百万贯上下。”
徐良估摸着说道,假币只多不少,六七百万贯假钞,还是保守的估计。
“陛下,自嘉定四年朝廷发行第十五界会子,数额两亿三千万缗,换界年限是 20年。即便是朝廷不遗余力打击假币制造,但假币出现还是层出不穷。六七百万贯假钞,不足为奇。”
“20年!”
真德秀的解释,让赵竑一阵诧异,不禁摇头。
按照常例,三年一换界,最多不过四年一次。从嘉定四年,猛然改为 20年才换界,这么多年,几百万假币出现不足为奇。这也难怪执政大臣真德秀频繁催他换界了。
看来,他的老师,也不是那么糟糕。
而他的“父皇”宋宁总,果然够“宁”,实在糟糕。
按照历史记载,直到史弥远死了以后,整整二十一年,才是下一次换界,也是第十六界会子,发行量为三亿两千九百万缗。
史弥远,果然够横够奸!而宋理宗赵昀,果然“好儿子”!
国家大事,在这些人手里都是过家家,漫不经心,大宋及大宋百姓,何其悲催!
“陛下,假币案的相关犯人,以及徽州宣州造纸厂的涉案官吏,又如何处置?还有这些缴获的假币,是不是要销毁?”
“当然要严惩不贷!尤其是那些监守自盗、数额巨大的蛀虫巨恶,按律严惩,和焚毁假币一起,明正典刑!”
赵竑说完,看着下面的两位大臣,扬了扬手中崭新的假会子。
“朝廷赋税入不敷出。你们说,有没有可能,从民间融资?”
“融资?”
徐良和真德秀都是睁大了眼睛。
“不不不,也不是融资。就是把这些东西卖出去,相当于从民间借钱。你们懂不懂?”
徐良和真德秀懵懵懂懂之间,赵竑自己已经豁然开朗,迫不及待,自问自答,继续说了下去。
“其实就是印一些大额的债券,卖于民间,当然,主要是富人,就如同借贷一样。兑现日期为三年或五年,最高十年,利率为一成、一成半及两成。当然,这背后是大宋朝廷的信誉。朕姑且称他为国债吧。”
朝廷财政入不敷出,发现国债,向社会借款,可以弥补财赋不足,筹措足够资金,继续推行各种国策推行。
至于说发行的国债到期,如果财赋紧张,可发行新的国债,用募集来的国债偿还旧的到期国债本息,周而复始。
“陛下,此乃善政,臣请陛下降旨,臣立刻操办!”
真德秀心头的烦躁,立刻去了几分。
堂堂户部尚书,银库里空空荡荡,着实让他心烦。移民南下北上,教育千头万绪,修路搭桥都是大头,更不用说浩浩荡荡的军费,哪一处不要钱?
现在可好,终于有了解决窘境的良策。
“好,此事就由真公去办。国债要印得精良,难以仿造,还要一些规制,确保朝廷和购买者的利益。这第一期的国债劵,就暂设定为两千万贯吧。”
赵竑看着两位肱骨大臣,语重心长。
“记住,国债只能用金银或铜钱购买。到期付也是同样的金银铜币。有了足够的金银铜准备金,就可以准备换界了。”
两千万贯,换取两千万贯对应的白银铜钱,应该可以解燃眉之急,而在发行国债劵时,换界可随后大胆进行,环环相扣。
“陛下,到时候真有那么多的金银铜物来偿还吗?”
真德秀兴奋之余,又开始担心起来。
大宋的金银铜矿并不多,国债到期,只怕捉襟见肘。
“放心吧!朕自有分寸!”
赵竑自信地一笑。
大宋水师拓殖各地,澳洲和南非的金银铜矿,还怕供应不了大宋的使用?
回到后宫,看到慈元殿中,嗣母俞氏抱着女儿赵欣哄睡,赵竑感觉过去要接过来。
“忙了一天,赶紧回去歇着吧。”
看赵竑满脸的倦容,俞氏催起了儿子。
如今后宫好几个皇孙,除了长孙赵铨,还有其他两个皇孙,分别是李惟名和贾似锦所生。还有两个皇孙女,除了一个是周秀娘所生,另一个就是俞氏怀中所抱的赵欣。
三个皇孙,两个皇孙女,一共五个孙儿,俞氏心里高兴,忙得也是不亦乐乎。
相比较起来,太后杨桂枝对她的这些皇孙及皇孙女们,似乎要冷淡许多。
“杨意呢?睡了吗?”
赵竑下意识问了一句。
“她搬到慈宁殿去住了,说要好好静养。你赶紧回去歇着吧。”
俞氏催促,赵竑告退离开。
杨意生女儿时差点难产,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让她对女儿不冷不热,还搬去了慈宁殿住。
赵竑无奈,摇了摇头。吃完饭,他还要看一下他的女人和孩子们,尽尽丈夫和父亲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