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清晨,金色阳光照耀大地,微风轻轻吹过,凉爽清新,让人心旷神怡。金黄的树叶一片片地飘落,几棵树上挂着稀稀拉拉干瘪的不知名的野果,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不时啄食。
太原城外,宋军大营中,忽然间鼓角争鸣,苍凉的号角声不断,鸟儿腾空而起,布满天空,很快消失不见,野狗仓皇逃窜,徒留天际下就要厮杀的双方。
宋军大阵居南,东翼骑兵护住中间步卒大阵,阵中火炮幽幽,一个个大阵刀砍斧削,正面侧面都是一条条直线,将士铁甲寒光,统一的圆顶铁盔,阵容肃穆严整,沉默的让人害怕。
蒙军大阵中,同样是人头马头攒动,三座大营由西到东,东城外的步卒大阵,东翼骑兵大阵,以及更东的东山大营。
步卒大阵据营而守,高大的抛石机让人望而生畏,火炮弩车无数。东翼骑兵自成一系,漫山遍野,密密麻麻。而在蒙军骑兵东北,东山上的蒙军士卒同样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增援攻击。
蒙军大营,飘扬的旗帜下面,步卒严阵以待,仿佛在等着宋军攻打。东翼蒙军骑士们则是安抚着胯下的战马,似乎在静待即将到来的恶战。
宋军阵容肃整,训练有素,蒙军同样龙精虎猛,嗜血好战。双方都在等待着军令的下达,对即将到来的厮杀迫不及待。
宋军中军旗下,余玠看着对面的蒙军大阵,也是眉头紧皱。
双方都是近十万之众,漫山遍野,将太原城南的原野塞的满满当当,一时间人满为患,一眼望不到头。
胜了,也许一战定乾坤。败了,恐怕血流成河,北伐无功而返,愧对江东父老,愧对君王重托。
“余帅,各位将军,太原城城墙向内倾斜呈弧形,能够减缓抛石机的破坏,城门外还有瓮城,易守难攻。”
高十三说着,指了指太原城东的山岗。
“太原城虽然处于平原之上,但东山距离太原城不过一里许,可以居高临下进攻太原城。当年鞑靼大将木华黎就是在东山部署了弩炮,从山上射杀了不少守城的金兵,从而攻下了这座金国的河东重镇。”
高十三的解说,让余玠等宋军将领都是点了点头。许多人的目光,扫向了东山方向。
“看来,我军要破太原城,必须攻下东山了。”
余玠拿着千里镜朝东山上观望,旗帜飘扬,人影憧憧,显然有不少驻军。
“余帅,东山老头岭山顶平阔,有万余汉军驻守,汉军万户萧扎剌亲领大军,山上火炮百门,地势险峭,易守难攻。当时鞑靼大军用火药桶在太原城的西北角炸开一个缺口,从而攻破了太原城。”
高十三的又一番介绍,让众将都是点头。
火器之威,连蒙古大军都在攻城时使用了。
“高兄弟,这么说来,太原城的西北角,是重新修葺的了?”
张中夏思索片刻,径直问道。
情报司这些人员,真是让人佩服。如此周密的军情,可是帮了大忙。
“正是,将军!”
高十三正色回道。
“张中夏,你问这是何意?”
余玠心头一动,目光瞥向了张中夏。
“余帅,攻城时,西北角可为一突破口。火炮和震天雷狂轰滥炸,或许不用火药,就能砸塌城墙。如果震天雷火炮无效,可用火药包爆破。鞑靼的火药能炸塌太原城,难道我军的火药,还比鞑靼差吗?”
张中夏的话,让众人豁然开朗,余玠也是点头。
宋军火药技术说第二,当世谁敢称第一?
东山,城墙西北角,看来要破太原城,这二者都是突破口。
“东山和攻城稍后再说。如今得先破了城外的鞑靼大营,这才是根本!”
王坚大声说道,目光看向了远处的蒙古大军。
光是这蒙古骑兵,就有数万。不用说,这必然是一场恶战。
“十余万大军,好大的阵仗啊!好怕怕啊!”
余玠自嘲地一句,还加了句皇帝赵竑的口头禅。
他也没有想到,一入河东,就是如此大的阵仗,数十万人的厮杀,让平素豁达的他,也有些患得患失。
要是曹友闻在就好了。“曹大胆”一身是胆,最喜欢大阵仗。可惜曹友闻去了河南,自有他的使命。
“再大的阵仗,一通火炮轰过去,也会炸他个屁滚尿流!”
“独手”吴峰,统领军中炮兵,傲然地一句。
“说得好,吴峰!”
余玠老脸暗红,哈哈一笑,心头傲气顿生。
将士训练有素,火器犀利,骑兵不缺,你他尼昂的在担心什么?
“众将听令。张中夏统前军、王坚统左军、吴峰统右军,我坐镇中军,曹二雄统领中军炮兵,王仕信统领右翼骑兵。大军向前!”
八万虎狼之士,数千门火炮,他还担心个啥!
“大军向前?”
众将都是一惊,随即都是兴奋,人人踌躇满志,肾上腺素飙升。
蒙古大军蠢蠢欲动,列阵静待,还不知道要试探到什么时候。主动出击,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直面恶战,更让人热血沸腾。
吴峰本来要争为前军,但军中向来军令如山,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张中夏久在边塞,擅长攻坚战,有他担任前军,确实也让人放心。
“余帅,鞑靼来者不善,人多势众,要不要列阵以待,等鞑靼大军攻打,先用火炮杀伤对方?”
王仕信第一次参加十几万人的大战,有些迟疑。
“王将军,恪守军令!吴峰,你负责右军火炮,曹二雄负责中军火炮,王仕信负责骑兵冲阵。火炮要尽量保证右翼骑兵的安全!”
余玠冷冷一笑,指了指前方的蒙军大阵。
“就是要先发制人,逼得他们出战。我西北边军军纪森严,你们应该对自己的将士有信心!”
“末将谨遵军令!”
王仕信老脸一红,不再固执。
“将军放心!右翼的安全,交给我了!”
吴峰慨然说道,当仁不让。
“前军向前,开始攻营!”
余玠军令下达,众将缓缓打马向前,跟着整个前军大阵动了起来。
两军相逢勇者胜。余玠此刻对自己的部下将士,信心十足。
鼓声响起,宋军踩着步点,齐步向前,步伐一致,大阵浑然一体,犹如滚动的钢铁洪流,就连骑兵都是如墙而进,保持一条条直线。一门门火炮幽幽闪着寒光,令人生畏。
蒙古大军阵中,将士都是转到了眼睛。他们左顾右盼,眼中都是惊诧,不知道是等待还是出战。
长久以来,无论是对待金夏,还是宋兵,从来都是蒙古大军主动出击,对方列阵应对,小心翼翼。这次宋军竟然选择主动出击,胆子可谓是够大。
而且从宋军的装备来看,人人甲胄贯身,弓弩兵刀盾手齐备,远远超过了大多身着皮甲的蒙军。
“宋军欺人太甚,好大的狗胆!刘黑马,城外的大营就交给你了。东山就交给萧扎剌,骑兵归塔察儿调遣。”
翰赤斤脸色阴沉,对一旁的刘黑马等人吩咐了下去。
“元帅放心(遵令)!”
塔察儿和刘黑马萧扎剌三人听令,纷纷离开。
“擂鼓,准备应战!”
宋军浑身铁甲,训练有素,再加上传说中的火器凶猛,翰赤斤也不敢大意,大声喊了起来。
塔察儿的援军已经到达,蒙军步骑达十万之众,已经超过了宋军,足以一战。
宋军大阵向前,直到蒙军大阵前四里左右才停下。
“肖奈泰,你带三个千人队,冲一下宋军的步卒大阵!小心宋军的火炮。”
蒙军骑阵中,蒙军万户塔察儿叮嘱起了一旁的副将肖奈泰。
不像速不台、塔里等与宋军交过战的将领们,塔察儿肖奈泰这些蒙古猛将,他们没有和宋军交手的经历,完全凭借自身的见识,以自己擅长的方式和宋军交战。
肖奈泰领命前去,蒙军骑兵很快动了起来。重骑兵在前,轻骑兵在后,蒙军骑阵缓缓催马向前,数千骑之多,直奔宋军步卒大阵。
宋军步卒大阵中,宋军将士看着滚滚向前的蒙古骑兵,人人都是面色凝重。
“重骑兵在前,轻骑兵在后。还是这一套!”
张中夏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过去了,纵横天下的蒙古铁骑还是这一套。早已经过时了!
张中夏举起千里镜向前看去,蒙军骑兵滚滚向前,足有三千骑,烟尘腾起,声势浩大。奇怪的是,己方炮阵中没有任何动静。
三里的范围,早已在重炮的射击范围之内,更不用说线膛炮可以打出五六里,开花弹更是大杀器。
曹二雄这家伙,他到底在等什么?
张中夏微微一怔,随即醒过神来。
看来,曹二雄这是在钓鱼了,生怕惊走了前来攻打的蒙古铁骑。
这家伙,打仗是越来越油了。
果然,蒙军骑兵缓缓催马向前,双方距离越来越近,转眼已经进了两里,蒙军重骑兵速度加快,而在蒙古重骑兵身后的蒙军轻骑兵已经手执角弓,一旦进入了射程,就要立时射杀宋军。
“开炮!”
炮兵大阵令旗挥下,曹二雄毫不犹豫,立刻咆哮了起来。
迫不及待的炮手们,手中烧红的铁钎,纷纷按在了火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