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宁惜醉所说,大军走出不到二十里,一座孤山矗立眼前。
“这山是鸿雀原上唯一一座高山,山间清泉来自地下水脉,方圆数百里都靠它滋润,干净得很。”
听过宁惜醉极其简单的介绍后,易宸璟一声令下,迫不及待的遥军士兵们欢呼着跳入长而宽广的浅河之中,一瞬笑闹声填满空旷平原,热闹非凡。
行军极苦,风里来雨里去,栉风沐雨,沐浴机会并不是每天都有,精神紧张加上身体疲惫使得远途行军总要折损许多战力,能有个放松身心的机会十分难得。易宸璟对保持战力相当重视,所以才会在出征计划已经耽误数日的情况下还坚持花上一天时间来这里让士兵们休息沐浴,一来能缓解三军疲惫,二来也能安定军心,准备即将到来的大战。
长河宽广交给士兵们尽心洗浴,稍远处一块有矮坡遮挡环绕的湖泊成了白绮歌专用之处,闻闻快要发酸的衣服,白绮歌再不愿意露天沐浴也只能皱皱眉头接受,不然还没等与霍洛河汗国交战,她已经先被自己给熏死。
中州大陆北热南冷,鸿雀原又是海拔较低的干热大平原,在遥国帝都还是温润春季时这里已经炎热如夏,便是一脚踏入天然湖泊中也丝毫不觉寒冷。
白绮歌脱下皮甲长靴放在岸边,里面劲装却是怎么也不愿脱下,毕竟是露天地方,不远处还有数以万计的男人,她可不想脱得一丝不挂然后一个意外被谁看光光。
五月;天,正是蓝桑花开时节,山崖上几株盛放花朵不时飘落,顺着泉水涌入湖中。细腻流水温润清澈,其中还夹着花香花色,舒服自在又兼得自然之美,白绮歌陶醉其中,解开高束长发泻至腰际,片刻后又实在忍不住脱下外衫挽起衣袖,只留单薄中衣贴在身上。
多久没有享受到水的浸润了?闭上眼仰头迎着灿烂阳光,感受流水划过皮肤的清凉畅快,所有疲惫一扫而空。尽管容貌已毁,白绮歌仍旧拥有一副完美身姿,曾有的丰腴在遇到易宸璟、进入遥国的一系列风波起伏中彻底消去,现而今瘦削更显挺拔,气质天成。被湖水浸透的衣衫紧贴皮肤,半透之下隐约看得见白皙肤色,衬托出曲线玲珑,而白绮歌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如此半遮半掩的效果愈发诱人心弦,令人血脉贲张。
反正有易宸璟命令在,没人胆大包天敢闯入这片水域,怕什么呢?
易宸璟自己也郑重表示绝不会偷看,对他的信任多少还是有些,所以白绮歌毫不在意,自由自在地徜徉湖中,享受天地精华,水波荡漾。
然而不到片刻白绮歌就猛然发现一件事——易宸璟的鬼话绝对不能信!
岸边大石上好整以暇托腮坐着的人不就是信誓旦旦就差拍胸脯发誓保证绝不偷看的大遥七皇子吗?!
肤如凝雪,线条妖娆,易宸璟意外发现白绮歌也是个有着不差姿色的女人,如果不看脸的话。本想悄悄看一眼确定她安全就离开的,结果目光落在悠然自得的白绮歌身上时就再挪不动,并非因为那玲珑身段勾动心火,而是她的表情、她的风姿,自然轻松,放开所有防备警惕。
修长雪白的颈项上几缕清澈泉水滑落,顺着利落曲线滚进胸口,半透中衣粘在皮肤上若隐若现。脑海里还记着触及那身体的柔软微凉感觉,易宸璟微微走神,冷不防一样坚硬东西猛地打在肩头留下一片水渍。
讶然低头看去,一块圆润的石头骨碌碌滚到脚下,易宸璟这才感到肩头一阵疼痛,抬起眉眼颇为无奈:“非要这么粗暴不可?”
“再硬的石头也打不破你的厚颜无耻——转过身去!”又一块石头飞临。
偷看女子沐浴本就不是什么光彩之事,易宸璟好歹还有道德底线,摇摇头转过身,目光漫无目的四处乱逛。其实看了又能如何?他是堂堂皇子而她是皇子妃,明媒正娶,算不上流氓或是怎样,更何况,他们之间的关系早就不止名义上夫妻这么简单。
胡思乱想半天,发觉身后已经很久没有声响后易宸璟猛然转身,湖面哪还有白绮歌踪影?只剩岸边一堆皮甲外衫静静放着。
“绮歌?绮歌?!”散漫脸色瞬间铁青,飞快冲到岸边四下张望,易宸璟大声喊道,“出来!别闹了,快出来!”
尽管白绮歌出生于水泽遍布的昭国,泅水本领比大遥人士好了不知多少倍,可易宸璟也知道她身体并不算好,出现抽筋昏厥之类现象不是不可能,这湖水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要淹死一个人轻而易举,万一白绮歌偏巧这时晕在湖中……深吸口气,易宸璟感觉得到自己心口微微发颤。
“绮歌,出来!别吓我!”深一脚浅一脚踏入湖中,沉重铁甲在水里显得笨重憨拙,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令担忧的心愈发紧张,抬眼看去,湖面平静如故,波澜不惊。
突然响起的哗啦啦水声刹那冲破一个人茫然呼喊的紧张感,易宸璟吓了一跳,飞快转过身回看,猝不及防间腰间一紧,巨大力道让水中站立不稳的遥军主将失去重心,扑通栽进湖里。
“下盘不稳,警戒性差,名动九州的皇子将军也不过如此。”浑身湿漉漉的白绮歌抱肩站在水中,高挑眉梢看着慌乱扑腾的易宸璟,微末笑意让那张半毁的容颜平添三分光彩。
听得水上白绮歌声音,易宸璟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算计了,虽然心里懊恼不已,终是放心多恼火。定下心神站稳脚步,带着一身水波钻出水面,易宸璟一把拉住得意洋洋的水乡女子,伸着手指指了半天却只咬牙切齿说出一句话:“懒得与你计较!”
“你不与我计较,我倒要与你计较偷看的事,你的保证呢?眼睛就不怕被大水冲走吗?亏你还是一国皇子,率领二十万大军的将军!”刚才的报复还是不够解气,白绮歌一咬牙,又抬起脚向易宸璟膝盖后踢去。
聪明人不会连续两次绊倒在同一块石头上,这次易宸璟早有准备,在白绮歌身形刚一动作时便迅速出手,死死攥住纤细皓腕的同时敏捷躲开水下袭来的一脚,一个转身绕到她身后将两只手紧紧束在一起。
薄削唇角漾起笑意,易宸璟扭着不断挣扎的白绮歌,语气轻快:“是你说非要计较不可的,别怪我。”
“我真想知道你的脸皮究竟厚到什么地步,是不是连最长最锋利的矛都刺不透!”一边暗呼倒霉一边想尽办法摆脱束缚,白绮歌都快要把牙齿咬碎了。
她总是忘记易宸璟会功夫并且还练得很不错这点,被别扭地困在湖中才蓦地想起,自己这又是找不自在呢。
好好的非得跟他置气干什么,自讨苦吃!
“行了,不闹了,你把手放开。”
“你说放就放?”易宸璟显然没玩够,斜飞长眉染上几许玩闹之意,能让白绮歌心服口服的机会不多,有这么好的条件怎能错过?嘴角挑得更高,滴着水的手指捏上白绮歌下颌,语气里有了一半质问意味:“刚才谁小心眼儿、睚眦必报藏起来拖我下水的?我也在昭国住了十年,论水性什么时候比你差过?说,打算怎么补偿。”
伪君子真流氓还有理了?白绮歌翻了翻白眼,摆明拒绝无意义交涉。
易宸璟一只手牢牢握住她手腕,慢悠悠晃到前面,得意神情让白绮歌真想狠狠踹上一脚。清俊面容没有平时的严肃冷漠,笑吟吟模样更添风华,眼角一丝柔情落在白绮歌眼中再难忘却。
“不说的话,我替你决定了——”
还来不及问是什么决定,湿润唇瓣忽地贴上,白绮歌瞪大眼睛看着清俊容颜转瞬近在咫尺,一时忘了呼吸也忘了其他所有。
突如其来的吻前所未有地缠绵,易宸璟就如同在大漠里走了许久的人终于遇上甘霖雨露,两片微凉薄唇怎么也碰触不够,仿佛那上面有她的体温,有她的气味,有她躲避数日的一切。
无法否认,他想她,从她在灵芸城冷然离去的那一刻就开始想念,不顾一切也要把她夺回身边。
有些事,瞒得过自己的心,却瞒不过最真实也最残酷的时间。
缠绵轻柔的吻忽而变得激烈,束缚皓腕的手紧紧搂住纤腰贴在身前,另一只手抚上湿漉长发,带动生疏僵硬的头颅迎合他的动作。白绮歌本是紧闭着唇齿不肯让他探进半寸,然而漫长的吻让她几乎无法呼吸,稍一启口便被瞬间攻入,一团柔软温热灵活转动,扫过贝齿,掠过舌尖,贪婪地带走她的每一次喘息。
双手已经解放,她可以推开易宸璟远离不期而至的纠缠,脑中短暂混乱后,白绮歌放弃了逃避。
想起他义无反顾挡在身前,想起他以性命相守时的毫不犹豫,她知道自己已经再无逃离可能,他若真心,她便失去逃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