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礼部公布了庶吉士的馆选结果,汪朝年、张天麟等二十二人榜上有名。当选的自然喜气洋洋,没选上的难免灰心丧气,尤其是二甲靠前的没选上更是难过。二甲第一名的“传胪”华琪芳也没被选上,让人大跌眼镜,他和一甲只有一名之差,没想到这一个名次竟然是鸿沟。
庶吉士到翰林院,照例又是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汪朝年等人在仪式结束后找到李沅三个已经在翰林院入职的同年。还没有人给他们分派工作,虽然不至于惴惴不安,大致的去向他们的师长前辈已经给他们有过交代,但这个时候能干什么呢,在乙丑年这一科的进士,一甲的三人是他们理所当然的主心骨。
“各位年兄,恭喜恭喜,到了翰林院就不用着急了,反正不是留在翰林院,就是去内阁、六部跟着大人们学习,横竖都是好地方。”李沅也不客套,天下不知道多少读书人,三年一次挤这个科考的独木桥,反正乙丑年这一科,他们这一共二十五人是最终的大赢家。
当然也会有人还是对李沅三人暗暗嫉妒,考上了庶吉士,三年之后散馆最好的结果是翰林院编修,也就是余煌卢象升现在的位置,起步晚三年啊。一山总望一山高,人都是往高处看,不记得有多少山被自己踩在了脚下。
“立新兄,释谒礼上你说的‘繁星社’,什么时候张罗起来,我们几个同年是一定要来支持的。”
李沅心想,正想说呢,有这一问就不会转折的突兀了,不过怎么感觉像是我安排的托似的……实在冤枉。一看,是高昌世,本来是在三甲的同进士,他能被选上庶吉士也是百中无一的异数了。
“玉成兄,我正要说。在贡院之北,有一智化寺,闲暇时刻,以繁星社之名,和各位年兄同晤,明辨政治,不涉朝局,如何?”
余煌和卢象升首先响应,其他的庶吉士也有一大半回应的。
“明天,还有一个重量级的人物到场,李沅先卖个关子,明天自然就见到了。还有咱们的聚会暂时不用声张,繁星社求精不求多,在京的同僚们愿意来,日后自然会来,咱们佛系结社。”
旁边余煌小声嘀咕:“什么叫佛系结社,还要研读佛经不成……”
第二天没有早朝,现在早朝是个稀罕事,有早朝李沅他们也不用去,六七品的小官都去上朝的话,皇极殿哪里挤得下!
上午自然还是要当班的,下午散了班,李沅让余煌卢象升他们先去智化寺,他还要去礼部请昨天说的“大人物”,这位大人物自然就是礼部右侍郎徐光启了。
在去的路上,因为只有两人和几个亲随,说话就随便一些。徐光启小声说:“立新,智化寺是英宗朝的王振建的,你就不怕有人有不好的联想?”
叫王振的可能不少,但说起英宗朝的王振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权监……祸国殃民的大太监,大明朝差点葬送在他手上。
李沅狡黠地一笑,说:“少宗伯,话不能这么说,我选智化寺纯粹是看他在贡院北边,贡院对我等进士出身的官员,自然是无上福地。再说了,谁敢明里说王振是坏人?智化寺还有英宗复朝后给他建的精忠祠,有歌功颂德的碑文……”
“哈哈,你这小鬼头,不过啊,到了智化寺,只可讲贡院,不可讲王振!”
徐光启说的严肃,李沅对老大人这一番爱护之情深表感激,深深的行了一礼。
智化寺还是很雄伟,一共五进的院落,占地有三十亩之广。山门上有“敕赐智化寺”五个石刻大字,钟鼓楼、智化门、智化殿、万佛阁、大悲堂整整齐齐。只是香客寥寥无几。
李沅等人的繁星社聚会就在智化殿的广场上,李沅和徐光启到的时候,已经到了五六十人,来了这么多人真是出乎李沅的预料,除了一小半是乙丑科的同年,其余的大多面生。骆养性也在其中倒是一个惊喜,李沅朝他点头致意。
见到是徐光启老大人来了,到场的众人纷纷上前见礼,礼部的堂上官,差一步就能入阁的大人物,如何不让这些官场初哥们激动。而且,到场的这些人,对礼部官最是亲切,才从科考场上出来,还没到主持实务,要和方方面面花花绿绿各色的同僚上司交际应酬的时候呢。
徐光启和这些年轻人一一应酬……很多人虽然是官场菜鸟,其实也已经不年轻了。但李沅让他先讲个话,他却推辞了:“立新,我来啊,就是捧个场,繁星社还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情。”
李沅对老大人能当场已经很感激,对到场的众人说:“少宗伯低调谦虚,那李沅就先说几句。”
“孔子《论语卫灵公》里说,‘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我想大明的读书人还是君子居多的。但是,一小撮人结党营私,对人不对事地无谓相争,危害朝局也坑害苍生,所以我不知天高地厚,来倡议这个‘不群不党,来去自由’的繁星社。没想到第一天就这么多前辈、年兄支持,实在感激!”
李沅一讲完,倒是有不少叫好的声音,卢象升站出来说话,这是事先和李沅说好的,必要的时候还是需要托啊。
“李大人,虽然说繁星社不群不党,但总是需要人来张罗联系,总得有个大概的组织机构吧?”
“噢,我们的联络机构宜简不宜繁,我看选出一个联络处,五人为宜,轮流主持联络。一旦有出京任外官的,联络处随时增补人选。每次参加的人员登记在册,对发言说话不予记录,大家看如何?”
突然一个声音说:“不群不党说的好听,李大人你要是能主动放弃进入联络处,我才信你真的大公无私。”
李沅一看,果然是在国子监刁难过自己的陈仁锡。不等李沅说话,骆养性突然说:“这位莫非是辽东来的,姓刘是吗?”
陈仁锡被辽东的人抓住了通奸嫂子的把柄,和他联系的人正是刘姓的奸细。
陈仁锡如何还不知道事有败露,吞吞吐吐地说:“不是,不是,你认错人了……”再不敢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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