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注没谈拢,赌自然就进行不下去。很快,地窖的财物大概就清出来了,具体的数量还是给李沅带来了小小的震撼。
银子三十七万六千多两,黄金两千三百多两,其他的珠玉还有三大箱子。看起来不起眼的一间宅子,简约而不简单啊。
李沅想到了崇明所应该很来钱,钱延应该很有钱,毕竟贿赂就是十万两的主。但没想到是这么有钱,之前还以为十万两能要了他半条狗命呢。
崇明一个千户所,简直富可敌国。大明两京十三省,恐怕半数以上的省每年上缴朝廷的银钱还没有这个数。
“先把东西都封存起来,谁也不许动。”
李沅让自己的人接管崇明所,原来崇明所的人都押往上海县,同时开始上报南北的兵部、吏部。
回到上海,墨洵、湘琴见李沅回来了,自然又是一番关切询问。
墨洵咬牙切齿:“吕正心这老匹夫,硬是压着不让严魁派衙役出府,官大一级压死人,还好大人回来了。我真是束手无策了,只有向南京兵部求救。”
李沅说:“还是手里没兵干着急,松江府的衙役还能出海不成?现在好了,总算身边是有了兵了。”
墨洵和戚云龙见了面,也说道:“已经派人往浙江去找你,还好冥冥之中的天意保佑,老戚你竟然正好出发了。”
拉着还在婆婆妈妈的两人进了内堂,“崇明所抄来的三十多万两银子,怎么处理,有什么建议?”
戚云龙心直口快,“难道不都留下吗?我们正缺钱啦,扩军造船都大把的钱。”
“只怕不妥!抄了钱延的家,谁不知道那是一个钱窝,独吞我们吞不下,到时候有我们难受的,我建议大部分上缴国库,也给我们落个好名声。钱的事嘛,熬过两三个月,市舶司会源源不断地生出来。”墨洵显然要谨慎得多,提的建议也是周到中肯。
李沅却说:“上缴国库恐怕捞不到好处,现在户部乱的很,缴上去的钱,现在当差的能念我的好,但如果不多久就不体面地下台了呢?说不定我们还落个巴结他‘前任’的恶名。”
墨洵摇摇扇子,说道:“李沅考虑的周到,但我还是建议钱要送出去。”
李沅点头:“恩,这钱是要送出去,但不用交那么多。不是给户部,也不是交给内库。”
戚云龙看两人对话,慢吞吞地,急切地说:“那交给谁去?”
墨洵笑着说:“我们各自在纸上写下,看大家是不是有默契,如何?”
戚云龙撇撇嘴:“你们读书人就是事多,要玩你们玩,我不参加。”李沅此时已经用食指蘸了蘸茶杯的水,在桌角写了一个字,墨洵也依样写了一个字。
戚云龙凑近一看,“你们还真有默契,魏?”
“对,交给魏忠贤,现在只有魏忠贤最稳固,只有得他心中一个好,那才管用!”墨洵说道。
李沅整理了一下思路,算是向墨洵交代崇明岛那笔银子的具体操作了:“还是以支持辽饷的名义送上去,我们送的放心,魏忠贤也收的开心。钱到了魏忠贤手里,朝廷谁也不敢说我们一个不字!”
“至于上交多少,那些黄金、珠玉宝石全部上交,但银子只上交一个零头。”
“零头?七万六千两?”
“对,我们留下三十万,不然岂不是白忙活了。交上去七万多两,有零有整,我看挺好。”李沅笑着说,“但是,之前钱延贿赂我的那十万两,一并交给魏忠贤那里去!”
墨洵思索了片刻,点点头,只说了一句:“高明!”
墨洵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关节要点。
钱延被抓,他必然会供出向李沅行贿了十万两白银,把李沅拉下水的同时,也给朝廷留下一个李沅不干净的印象。试问,一个不干净的李沅干的事是不是稽私是不是也要打一个问好,钱延背后的人才有借机翻盘的可能,至少保他一条命,同时把李沅也撸下去。
但如果李沅早已经把十万的贿赂银上交了呢?那就是标准视钱财于无物的大清官啊,而且知道变通,支持魏公公的“慈善”事业。既然李沅是好人是清官,那他自然就是真的是稽私……也确实是稽私,证据确凿人赃俱获,而钱延就是海禁时代的大毒瘤,贿赂上官,为所欲为,他说的李沅抄了他三十多万两银子多半是放屁。
“事不宜迟,押解银子的事情交给水师去,安排一镇的人走海路上京师。”李沅对戚云龙说,走海路比走运河快不少,十几万两的银子、黄金、珠宝,用战船运再合适不过。
这时候宝庆过来带话,金坛吴家的吴应刚在府外求见,李沅冷笑一声,“不见!”继续和墨洵戚云龙喝起来茶,说说自己在东海上的遭遇,对来岛家可能的银子,还有夷州的开发设想都和盘托出。
“李沅,之前我对给魏忠贤送那么多银子还有点肉痛,为你不值当,原来还有东海上的一笔横财拖底啊,难怪你送的那么镇定。”墨洵打趣说。
“什么横财,银子没见到就是八字没一撇的事,我可不敢抱太大希望。万一来岛家四个穷鬼呢,我啊,不抱过高的期望,免得当时候失望,闹出定下个几十万两的计划来,结果哦豁,这笔钱是个零蛋就好看了。”
“也是,不能拿没数的这笔钱做计划。”
三人一直谈到饭点,还意犹未尽。李沅招呼大家一起吃饭,墨洵和戚云龙推说有事,要先行告退,李沅刚回来不久,总有一些琐事有处理。
“先不忙其他,还有事情要和你们谈。”李沅强留他们下来,琐事先放一边,有的是时间处理。
湘琴过来准备晚饭,一边上菜一边说:“外面那叫吴应刚的一只在外院不走,还让他一个儿子一只跪在那里。”
李沅冷笑一声:“这是找个台阶,推出一个儿子出来顶罪,然后出一笔银子,最后大家一团和气,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