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条后巷,封天极再次见识到南昭雪琉璃戒的强大,她从里面拿出两人的衣裳之类,迅速换上。
两人若无其事,慢步往前走,压根没往崔夫人的方向看。
南昭雪小声说:我数到三,她一定叫住我。
封天极浅笑:我信。
果然,南昭雪还没数到三,就听崔夫人叫道:夫人!
南昭雪假装没有听见,继续往前走,崔夫人快步到她身侧:夫人!
南昭雪偏过头,脸上浮现恰到好处的讶然:是你?又见面了。
是啊,又见面了,难怪空了大师说,你我有缘,崔夫人笑容满面,夫人可知,我昨天回到家,我夫君告诉我说,谈成了一笔大生意。您可真是我的贵人。
南昭雪心说,上次见面不知她的身份,是带着探究的心思;这次知道了,却是满心戒备。
崔夫人客气了,南昭雪笑笑,这话实在让我惶恐。
惶恐何来?崔夫人帕子轻甩,香气四溢,相请不如偶遇,我们可不只偶遇一次了,不如找个地方坐坐?
南昭雪轻后退一步,偏头看看封天极。
算了,为了封天极,没什么不能忍。
这……会不会唐突夫人?
怎么会?本来我就是东道主,崔夫人眉开眼笑,走,我带你尝尝扬城的名菜。
南昭雪点头答应,跟着她走。
她看一眼封天极,似无意问道:这位是……
是本夫人的随从,南昭雪淡淡道。
崔夫人眼中闪过讶然,还有一点点……雀跃。
南昭雪压下心头疑惑,说实话,到此时,对这个崔夫人是半点好感也无。
这个人,真的是当初为了一点旧情感恩,不顾生死,把年幼的封天极救出宫的人吗?
到酒楼,崔夫人倒真舍得花钱,点了不少招牌菜,满满当当一桌。
夫人从京城来,她已然有三分醉意,不知家里是做什么的?
南昭雪含糊回答:我夫君做个小官儿,我娘家做点小生意,家中父母皆不在,便由我来打理,这次来江南,也是看看有什么商机。
夫人自谦了,在京城哪有什么小官?随便撞上一个做官的,都是朝中大员。崔夫人打量南昭雪,而且,看夫人这气度,也不像小户人家的。
南昭雪浅笑着和她对视,方才只有第一句提的是夫家,其它的说的都是娘家,但她像就听到第一句。
上次崔夫人说,也是来自京城,怎么没有再回去看看?
崔夫人摆摆手,长长叹一口气:没有,回不去……不能回去……
南昭雪觉得这话就像是钩子,就差说来问我啊,问我为什么不能回去。
哦?为何不能?莫不是你夫君他不肯让你回去?
不关他的事,他待我也算不错,崔夫人又饮一杯酒,我呀……是不能见一个人。
什么人?
崔夫人动作一顿,定定看着她,瞧着瞧着,眼睛就红了。
又饮一杯,像是鼓足勇气,拉住南昭雪的手腕说:夫人,我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崔夫人请讲。
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南昭雪静静看着她,等着继续说。
京城很大,那么多人……但我只关心一个,崔夫人泛红的眼睛里慢慢蓄起泪,他一直是我最牵挂,也是最愧疚的人,我……
崔夫人,恕我直言,我虽在京城,但也只是个妇
人,平时多在后宅,京城人那么多,我并不见得会认识你牵挂的人。
不,你就算不认得,也一定听说过。崔夫人抹抹泪,语气坚定,他姓封。
站在南昭雪身后的封天极眉梢微动。
南昭雪讶然:姓封?哪个封?不会是国姓的封吧?
正是,崔夫人压低声音,他曾统领十万兵马,驻守边关,让敌国不敢来犯;他曾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让敌军闻风丧胆。
南昭雪眼睛微睁:夫人说的,莫不是当今六皇子,战王殿下吧?
崔夫人重重点头:正是。
南昭雪缓抽一口气:夫人你……
崔夫人饮尽杯中酒,借着酒劲儿继续说:之前听说他生病了,我心急如焚,日夜祈求苍天保佑,哪怕……将我自己的寿数拿去,也在所不惜。
苍天有眼,他终于好了,我也跟着高兴得好几日没有睡好。
夫人情真意切,南昭雪赞叹,我朝子民,但凡是被殿下保护过的百姓,都如此心情。
崔夫人动作微顿,深吸一口气慢慢说:我……我和他们不一样。
听起来,崔夫人似乎与殿下有什么渊源。
正是,崔夫人点头,你瞧。
她抬起手腕,袖子退一点,腕间两只手镯落在南昭雪眼中。
一只是漂亮的翡翠,成色极佳。
一只是赤金镶嵌红色宝石,做工精细,镶嵌宝石的技法也是一流,但也看得出来,这只有些年头。
这是……
这只,就是当初,我说过的那位天下第一美人给我的,这只镯子,救过我不只一次。崔夫人手指轻抚,你知道,天下第一美人是谁吗?
不知。
正是殿下的生母,我曾在宫中做事,虽然不是在娘娘身边,但曾得她的恩惠。
若非是她,这世上早就没有我这个人了。
娘娘过世之后,殿下的处境艰难,几次险些遇害,我就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报答娘娘,豁出性命也要保住娘娘的一点血脉。
我带着小殿下逃离宫中,一路上颠沛流离,本想着去我的老家,隐姓埋名,安稳一生,哪怕没有荣花富贵,至少能保住命。
说到这里,她自嘲地笑笑:那时候我也是年纪小,实在太过天真。
那些想害殿下的人,又怎么会轻易让殿下逃脱?
没过多久,我们的盘缠用完了,小殿下也生了病,我自己也是强撑着。
有一日,我出去讨饭,回来之后,小殿下却不见了……
她又捂着脸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