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绣丢了半条命。
她本就是多思阴郁,整日在矛盾和算计中徘徊,看着亲生骨肉,想认又诸多顾忌。
想让二当家死,顺水推舟,又怕事情败露让周远铭多背杀孽。
不喜欢离远芳,可以她的身份又没办法明说。
而想说就要认子,她也清楚,现在她的身份卑微,周远铭未必愿意相认。
一切又回到原点。
每天活在纠结中,周而复始。
天长日久,她早就忧思成疾。
如今被南昭雪一点破,所有的都像虚妄的泡泡,被戳破,只剩下一场空。
南昭雪对她没有半分同情,倒是觉得,兰妃和她的手下都是差不多的性格,看似柔弱,实则心肠坚硬。
不只对别人,对自己亦是如此。
吩咐人把绾绣和崔夫人都带下去,南昭雪走到周远铭身边。
想活吗?
肖家刚刚安生两日,李三娘被禁足在院子里,虽说吃喝不愁,但失去行动自由。
除了院子里的丫环婆子和例行来保胎的大夫,她谁都见不到。
但她也过过苦日子,能稳得住,只要肚子里这块肉在,她就有翻身之日。
这天刚起没多久,正在窗下榻下懒懒取暖,小丫环匆忙跑进来。
夫人,门外……
李三娘睁开眼:门外怎么了?
门外,来贵客了。
她眼底滑过精光:什么贵客?
说是……是王妃!
李三娘心头微跳:机会来了!
王妃是从京城来的,定是为着您,夫人,奴婢伺候您梳妆吧!
李三娘迅速思索:不必,你去院子外守着,若是老夫人派人来请,你就说,我身子不适。
夫人……
去!
李三娘打发走丫环,坐到梳妆台前,自己上妆。
门外。
南昭雪坐在马车里,手支着腮,凤眸微眯。
肖家门上的家丁软着腿往里跑,赶紧去报信。
老夫人和肖老爷赶紧往外迎。
娶了这么个媳妇,也不知道是福是祸。老夫人小声嘀咕。
我们小门小户,现在来的都是贵人,自然是福,不然的话,以我们的门第,平时哪里见得到王爷王妃?
老夫人不以为然,哼道:你也说了,我们小门小户,泼天的富贵我们接得住吗?
当初娶她的时候,我就不太同意,你看看今天这种地步,儿子也……
你行了吧?说这些有用吗?肖老爷不耐烦地打断,脸上挤出些笑容来,装也要装着高兴,不然让王妃瞧见,还以为你甩脸子。
老夫人赶紧抹抹眼睛,深吸一口气:你说这王妃好好的,突然到咱们家来干什么?
会不会是李氏传了什么消息?让王妃来找咱们麻烦的吧?
肖老爷语气不悦:跟你说过好几次,要好好待她,哪怕不为她,也为她肚子里的孩子。
可你听吗?现在来问我,我不知道!
我待她还不够好?你别忘了,她险些被活埋,是谁救了她?
我每天好吃好喝好伺候,还要怎样?难道当祖宗供起来不成?
肖老爷闭紧嘴巴,显然不想做这种无用的争吵。
府门大开,两人在台阶上跪下行礼。
南昭雪眼眸微垂,看都没有正眼看他们。
百胜腰间挎刀,威风凛凛:这就是你们肖家
迎王妃之礼?
这……夫妻二人缩着头,不敢回答。
老夫人心头一沉,琢磨着要坏,看王妃这态度不善,八成就是为给那个小***撑腰来的。
李三娘正走过跨院月亮门,听说门口的事,心情愉悦。
别的不说,能借王妃的势,解了禁足,给老夫人一点教训,让她长长记性也好。
想到此处,她更加不慌不忙,走得四平八稳。
到府门前时,老夫人的膝盖都跪麻了。
拜见王妃。
南昭雪掀掀眼皮,懒洋洋看她一眼:肖李氏,肖家是平民,不懂规矩,怎么?
你离开京城嫁到这里,你也把规矩忘干净了?
李三娘一愣。
本王妃在此等候许久,你倒是架子大。
民女不敢。
敢不敢的都让本王妃等了,肖李氏,本王妃再等等,安排好一切,迎本王妃入府吧!
李三娘一脸懵,不知道安排什么。
老夫人膝盖都快废了,看她这样儿心里更恼,忍不住掐她一下:你快点呀。
李三娘张张嘴,百胜扫她一眼:净水泼地,红毯铺地,闲杂人等退到别处!
李三娘眼角余光瞄见婆婆的脸色,后悔又叫苦。
王妃这是来替她撑腰吗?是来给她拉仇恨的吧?
可她不敢说,只好照办。
又是一番折腾,南昭雪才下了马车,慢步走进前厅。
肖氏夫妇站在后,李三娘站在前,其它的丫环婆子仆从都被赶去其它院子。
李三娘亲自上了茶,南昭雪端着茶杯,也不喝:知道为什么把其它人都支走吗?
三人面面相觑,摇头。
还请王妃示下。
南昭雪笑容微凉,手中茶盏发出清脆声响:为了给你们家留些脸面。
话音落,大门方向再次传来声响。
三人回头看,来的是肖家族老等人,还有几个是当初主张把李三娘活埋的人。
肖氏夫妇:??
留脸面?
南昭雪放下茶盏,目光在这些人脸上掠过,最后落在李三娘身上。
李三娘,南昭雪问,之前他们要把活埋殉葬,你可恨?
李三娘福福身:回王妃,三娘嫁为肖家妇,与肖郎夫妻情深,他去之后,本也无心独活,可是……
她把手放在小腹上:我腹中有了肖郎的骨肉,这是他留在这世上的唯一一点血脉,我必须要为他留住这一点血脉。
听她这么一说,原来那些主张活埋她的人都低下头,心跳如鼓。
今天莫名其妙地被请来,不会是要翻后账吧?
南昭雪手指轻点额角:本王妃问的是,他们要让你殉葬,你可恨?莫要答非所问。
至于你和你死去相公的情意有多深,就不必再提。
李三娘垂眸,浓密的睫毛轻颤,脑子里却在疯狂转动:她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