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紫禁城。
金楼玉阙,满堂华贵的新都城内,充斥着天下最极盛的气势。
宫殿楼宇修缮基本完毕,北上巡视后的朱棣直接留在了这座新都城。南京那边,由太子监国,蹇义、杨士奇等人辅之。
御书房内,一位衮龙服黄袍的老者闭目躺靠在长椅之上。
这位大明天下万人之上的帝王,此刻看起来,和寻常老人无异。
一旁风采过人,精神奕奕,却又带着三分畏惧的皇太孙朱瞻基分析着关于南京送来的批报折子。
毕恭毕敬之中,又带着小心翼翼。
那恰到好处的笑意下,含着看不见惆怅苦楚。
说明白点,他正苦恼于怎么和皇爷爷解释,自个老爹拒绝他老爹,拒绝这位皇上的北征提议。
朱棣欲要再次北征漠北,向那草原敌人发起进攻。
作为监国太子朱高炽得知此事,随即写了折子,回禀朱棣。
折子的内容没有直接明说拒绝,但上面的意思,也基本是这个意思。
通篇内容,总结起来两个字“没钱!”
朱棣直接让朱瞻基来解释给他听。
朱瞻基心里苦楚不已:老爹啊!老爹!你这是坑儿子啊!明知道我在皇爷爷身边,你还这么回复他!我怎么解释啊?你说啊!你到是飞过来说啊!
“额……皇爷爷,我爹是支持您北征的。但是呢,迁都、天灾等事,费了不少钱,这要是再北征,这钱……就……就不太好办。”朱瞻基苦笑的说。
闭目躺靠的朱棣,低沉一声,“我让监国,给我监个没钱出来?”
朱瞻基心里一颤,笑颜说:“不是没钱,钱肯定有。我爹的意思,钱要……”
“要什么?要花在有用的地方?”朱棣反问一声。
朱瞻基惶恐道:“皇爷爷,你北征那是第一有用的事啊!这一次,我定带人生擒阿鲁台!”
“哼。”朱棣睁开那老目,冷嘲说道:“就你?上次被瓦剌骑兵围攻,差点都没了,要不是我有预见,你小子现在还站着这?”
“你小子若是被擒了,别指望我赎你回来。我朱家的子孙,落得这下场,死了算了!丢人现眼。”
朱瞻基苦涩的笑着,心有余悸。
如今的自己,肯定不会再遭遇那等被擒危险境况。
至于以后自己儿子孙子,应该也不会吧?
“诶……”朱棣感叹一声,问话道:“小子你说,我这北征,该不该去?”
称帝之后,北征漠北蒙古,已不是第一次,来来回回,马上就要第三次。
胜是胜,但并不解决问题。草原的敌人,打不过就跑,去哪哪是家,下一次再卷土重来。
自己的大军,不可能太过深入那无所知的极北方,粮草资源等等都供应不上。
朱棣也不懂,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解决北方的隐患。
只是希望,有生之年,给后代子孙打那么个十来年的和平治世。
朱瞻基面对朱棣的问题,更是迷茫。
北征一事,自家老爹向来是不怎么支持的。大耗国库,敌人打了就跑,跑了又来。应寻它法,来解决北方之患。
如今这个年轻帝王太孙,也不懂此事的之法,只是附和的说:“我肯定是支持皇爷爷您的,他们来,我们就打!”
“诶……”朱棣再次叹息,不知其思索何为。
朱瞻基战战兢兢的沉默着,低着头,弯着背,不敢说话。
好一会,朱棣才说:“替我写封折子,回你爹那边,这北征之事,我要去。”
“是。”朱瞻基点点头,面露难色的说,“可是,这钱……”
世间最吃钱的事,便是战争。
朱棣叹淡一声,“钱的事,叫你爹别担心。这些年‘府里’弄来了。”
朱瞻基微微颔首,“是。”
然而,一切落定下,朱棣依旧愁眉不展,沧桑的眼神中,依旧带着顾虑,所顾虑的远比草原的地方侵扰,还要严重。
朱瞻基瞟看着朱棣的神色。
心绪沉沉,他知道,自家皇爷爷在担心什么。
那个人,只有那个人,最为他忧虑。
皇爷爷已经老了,越来越老了。终有一天,就要离开此世。
可失踪十几年的建文帝,却一直没有头绪。如今天下,朝堂,依旧有不少他的旧臣。
他害怕,他走之后,朱允炆归来,一呼百应。到时候天下应声势起,再次皇权变更。这是他,死了之后,都无法接受的事。
建文帝,朱允炆,到底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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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露白,黎明的曙光穿透浓厚的夜色。
起伏的山间,稀薄的云雾萦绕,宛若流云缥缈。
清晨的风息拂动而过,带着丝丝凉意。吹动着凝聚露珠的野草灌木。
在山间就地睡了一夜的白开、段徒三继续赶路。
二人结束了远镖,往永州府赶回。
由于最近的城池,实在太远,二人只得在山野,将就一晚。
白开宁可将就一晚,也不要找个什么山庄过夜的。荒郊野外,真有人家,也莫名其妙。
“诶……啥时候才能到下一个城啊。”白开唏声的说,带着困意,清早赶路的乏意。
拿着卷起镖旗长杆的徒三,回答说:“按照我们的进程,明日,应该能到。”
“啊?”白开面色一变,“这么远吗?”
徒三点头说:“这条路不是来的路,就是这么远。”
白开抖动着眉毛,“我们为什么要走这条路?”
徒三回答说:“因为老大你说,这条路有一座名山,难得来一次,去看看。”
“是吗?我有这么好奇吗?”白开恍惚的说。
“嗯。”段徒三点头颔首。
白开微微一个咬牙,“算了。以后……以后再说吧。”
二人继续赶路,令二人意外的是,前方百丈远路,出现了一个茶摊。
看到活人人烟,精神大振,想着已经不算在荒野林间了。
“有什么上什么!”白开快步上前,向那瘦小黝黑的摊主说道。
“诶!”这大生意来,摊主欢喜不已,连忙忙活招待。
段徒三环看着四周,眼神在摊主身上停留一会,好奇道:“这里挺荒凉的啊,怎么在此做买卖。”
摊主叹笑说,“其实这里还好,时常也有人经过。且这里,离家近,跑到最近城野,太远了,不好照顾家中老母。”
段徒三了然点点头。
白开才不管这些,喝了一杯茶,又一杯。
此时,又有一客人前来。
一个貌似十六左右的少年,身着朴素,腰间一柄长刀,柄头上,自刻着潦草的徽记。
徽记符号,未曾见过。
“啪!”的长刀放到桌上,少年大声问向摊主:“这附近有什么山贼匪徒吗?直接说,我要去行侠仗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