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开和阿英救了那常先生后,继续赶路,顺着广济渠往开州城去。
隔着河道不远的官路,每一步前进都能听到河水流动之声。
忽然间,水流势动之声混入杂音,杂音逐渐的把水声掩盖吞没。
白开和阿英停下脚步,目色凝沉,转身侧动,回看后方。
脚下的砂石不停跳动,官道大路震震不停,远处天边尘土飞扬,飞沙狂卷。
铁蹄奔踏,甲胄惊响,骏马嘶嗷,一支军队奔袭而来。
白开镇定淡声道:“朝我们来的。”
眸子视线中,已经看到了策马奔腾的领将。
那一身与众不同盔甲,让本就风采照人的对方此刻多了威严王气。
皇太孙,朱瞻基。
带着比此前更多的兵马,进入大名府。
那令人胆战欲裂的神机营,自然也在其中。
“嘶嗷!!!”
先锋骑兵纵跃疾驰,包围的阵势把白开和阿英封锁其中,卷起的尘土形成屏障一闪,飞舞凌空。
“吁——!”朱瞻基勒马而停,凌然盛气。
那神机营火铳队以最快的速度对峙白开二人。
似乎二人稍有异样,便会飞火璀璨。
“怎么又是你?怎么哪哪都有你?”朱瞻基略带不悦的问道。
虽然不知道白开前来大名府为何,但隐约感觉,他要做的事,和自己的事,是敌对。
“我一个江湖人,我在哪?都很合理吧?”白开微笑的说。
“反而是太孙殿下你,你带着兵马,在这?为什么?”
朱瞻基冷笑一声,“这里是京师辖境,我带兵马巡察防备,有什么奇怪?”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不合理。巡察京师职责不归皇太孙掌管,所带兵马数量也远超巡察人数。且神机营是不参与这巡察事。
白开知道不合理,但肯定不会当面揭穿。
淡笑一声,“殿下若无事,我俩告退了。”
说罢,欲要转身离开。
“站住!”朱瞻基不善一喝。
白开笑问:“殿下,还有什么事吗?”
“有一个用剑的汉子,你见没见到?”朱瞻基肃声道。
所问之人,自然是那常先生。
白开点点头,“我见到了,怎么了?”
“人在哪?”朱瞻基急问。
“在……这个方向吧?”白开指着一个方向,回答说。
朱瞻基目露深沉,令人捉摸不透。
“走!这边追!”
这位皇长孙直接换了一个方向,和白开所指相反的方向,指挥追击。
“等一下!”白开连忙喊停。
紧握缰绳,凌然风姿的朱瞻基,冷冷反问:“你还有事?”
白开轻笑一声,“太子殿下,是什么样的人?”
皇太孙朱瞻基怔了怔·。
没想到白开问的是这个问题,还以为他要说“你们方向跑反了。”
自己老爹什么样?有什么好说的?
此前二叔汉王不法之事被揭发,要被皇爷爷贬为庶民,若不是他求情,现在自己哪还要担心和二叔的争斗。
愚昧,妇人之仁!
“驾!”
没有回答,朱瞻基带着一丝不满甩动缰绳,继续朝着反方向追击。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大军,掀起的尘土风暴,使得天地色变。
直到追击大军远走之后,阿英才开口道:“他跑反了。”
白开叹笑一声,“我指引他正确的方向了,他不信,我也没办法。”
对于这位皇太孙的选择,心里没有太大的意外。
唯一意外的是,他似乎瞧不起他的父亲。
刚才问话的时候,他思考的眼中,露出一丝轻蔑。
可能在他心中,那个“柔弱”的太子老爹,连汉王、赵王二位叔叔都远不如。
“他不了解他父亲,太子殿下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白开沉声道。
自己并不清楚,朱家那群人发生的明里暗里的权力之争。
但十几年来,还能稳坐太子位,没有被那最像朱棣的汉王扳倒,就这一点,其心思智慧,非同寻常。
真正的强者,不一定是要威风八面,无坚不摧,势不可挡。
人身上最坚硬的牙齿,到最后都会脱落无能,柔软的舌头,却可活到至死一刻。
“牙齿是斗不过舌头的。”白开目色深邃,自言自语一声。
一旁的阿英微微抖眉,什么牙齿、舌头?
————
大名府,长垣地界。
一群看起来有些奇怪江湖人,一个个愁眉不展的来到这官道路旁的茶摊。
换作平日,摊主定会惊奇。现在不会了,最近的日子,有太多奇怪的江湖人出现。
“有什么上什么!”老杨朝着摊主,喝声吩咐。
这几个人,就是从永州府追踪总镖头白开北上的镖局几人。
他们并不知白开和阿英当时走了哪个方向,但是误打误撞,胡乱猜测下,硬是也到了北上京师地的大名府。
“我们这会,可是到京师了。”老杨郑重低声的说。
“知道。”庄萍面色惆怅的说。
正是知道如此,才越发的不安。
跟随而来的少年胡闲云,心绪波澜的问:“白大哥……真的会劫狱吗?”
时晋哀声道:“反正我不会。”
段徒三低眉沉目,也很是怀疑,“虽然老大总是做些离谱的选择。但每一个选择,他总能应对。可这劫狱,我实在想不出,他怎么收手……”
“我总觉得,我们多想了……”
庄萍微咬嘴唇,目色一莹,“但老大离开的时候,真的很奇怪,阿英姐还跟着一起去了,这更说明,事情肯定很严重……”
“是不是劫狱……也只是猜测。”
老杨疑问道:“猜测?那老大到底是不是来京师了?”
庄萍不确定的说,“应该是的,毕竟胡小子的村人都被抓来京师,他肯定是要去顺天府的。”
时晋无所谓道:“到了再说,我们找个地方,换买一些马吧。总不可能剩下的路,走去吧?”
几人从永州府快马离开,由于太过担心,日夜兼程。长途跋涉,少有休息后,在距离北直隶的路程硬是把马跑趴下了。附近一带,又没有买马的地,靠着双腿,走入了这大名府地界。
庄萍道:“肯定啊,走要什么时候才到?这附近一带,一定有城,有马。”
说着间,一匹赤色良驹急停这摊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