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兖州府。
“三头虎”董重虎的名号在外省可能少有人知,但在山东兖州府,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十六岁第一次杀人,十八岁杀了本地恶霸,二十岁败夜牙帮帮主,三十岁兖州府内无敌手,四十岁重创恶行累累,令人闻风丧胆的“幽杀门”……
董家也因为董重虎成为兖州府第一武林家族。
本地的黑白两道,官府江湖遇到董家人,都要给予十个面子,一个不够。
可再凶猛强健的老虎,也有衰老的一天。
董家府邸,里里外外飘满了丧幡。
整个府上,充满了凄凉之息。
今日是董重虎的丧事,这位数十年来,威震兖州府的人物,生命也走到了蜡尽风化的尽头。
江湖道上,曾经恩惠的江湖豪侠,帮派门派纷纷前来吊唁。
整个董府过门石都要被踏破了,府邸上下挤满了江湖客人。
这场面胜过当年大小姐成婚的时候。
董重虎有三个儿子,却只有一个女儿。
他对女儿的爱戴,众所周知。他曾扬言:想娶他女儿,没门,但可以入赘。
最后,果然有好男儿入赘了董家。
灵堂门前,一位披麻戴孝的妇人,气势傲然,与吊丧的朋友言谈,这便是董重虎的女儿,董飞狐。
曾经董家的朋友,本想着安抚这位董老爷子的大女儿。
如今看来,谁安抚谁,还不一定。
相比董飞狐的傲然无悲,大儿子董禁则是神色肃重,带着哀色。
他宛如一家之主,接见着每一个入门的客人。
宛如?没错。董禁还不是董家家主。父亲董重虎逝去前,并没有安排谁成为新的董家家主。董家整个兖州府的家业最终至谁手,还犹未可知。
除了有意家主的大女儿董飞狐和大儿子董禁,还有二儿子董默。
董默董二爷现在是府里最忙活的人。
大哥和大姐负责招待接见,而他负责让每一位客人都宾至如归。
董老爷子最后一个儿子,董三爷董随,倒是无意家主之位。所以在这府邸前院灵堂,根本看不到他的身影,他独自去负责家中那些琐事。
董府上下,本该是场悲凄的丧事,已在无形中,多了许多复杂的因素。
到了正午时分,两名小厮抬起一块红布盖着的牌匾送到董府门前。
在这飘满白幡的董府,竟有鲜艳的红色出现,简直是大不敬。
那刺眼的颜色,瞬间吸引了无数客人的注意。
董一爷董禁青筋暴起,威肃怒道:“来捣乱的不成!来人!”
不等下人前来,那些看不惯的江湖同道就把两名小厮拿下。
两名小厮本就惶恐害怕,这突然上来的江湖人直接把他们吓得跪地求饶。
“董老爷,饶命啊!小人只是奉命行事!若是不从,脑袋就要搬家了!”
董禁很快平稳心神。
两个小厮,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这大不敬的事。此刻前来,必定是受人指使。
“是什么人,指使你们的!”
小厮畏惧道:“小人不知道,那个人遮着脸,给了钱,威胁小店,让我们做了这牌匾送来。”
董禁看向被红布盖起的牌匾,肃声一句:“打开!”
最近的一名江湖客,拔剑出鞘,剑刃颤鸣之声响动,剑挥一闪,红布立即被掀开。
在场之人看到牌匾所写,瞠目结舌,大受惊震。
牌匾上写“好死”二字!
右下角写着“幽杀门”三个小字。
“幽杀门?不是几十年前就被董老爷子击溃,从此在江湖销声匿迹了吗?”
“他们竟然还在?”
“如今老爷子命逝,这是回来报仇了!”
众人惊愕,想到这几十年前的幽杀门,各有情绪。
年轻的江湖侠客,并不知这幽杀门如何,带着愤懑的情绪,为董家打抱不平。但老一辈江湖人,看到那三个字的时候,眼中立即闪动过去的回忆,曾经的恐怖再次涌上心头。
董禁面色沉沉,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
幽杀门回来了,董家即将遭遇大劫。
灵堂外的院落,在场的江湖客人纷纷拥挤聚集,气氛庄重肃穆。
大小姐董飞狐与两位兄弟董禁、董默站在灵堂门前,对望着来者之客。
那块牌匾摆在三人面前,望之气愤。
选择丧事这一天送来,其意显然。
大小姐董飞狐踏步向前,快无影的出脚,踢向牌匾。
接着便是噼啪咔嚓断木碎响,整个牌匾碎得难以拼接全貌。
董飞狐这腿功,看得在场客人惊艳。
不愧是董重虎的女儿,虎父无犬女啊!
董飞狐讪笑道:“幽杀门,我董家的手下败将罢了!也就在这种时候,恶心恶心我们。他们若敢来,定叫他们碎尸万段!”
在场客人,尤其是年轻人,心血澎湃,忍不住喝彩。
大哥董禁眼神沉沉,对于大姐的手段,虽然认可,但是不完全认可。
幽杀门什么时候不选?偏偏选董家的江湖朋友都在的时候前来挑衅,某种意义,这不就意味着,他们根本不惧董家如今的势态吗?幽杀门已经变得更强大!
“诸位!幽杀门前来报复,我董家恳请诸位暂留兖州府,相助援手!”董禁拱手抱拳,稳重的说道。
诸位江湖客面对董家一爷这副态度,纷纷忍不住点头颔首,扬言帮忙。
“那什么幽杀门!他敢来,就敢让他有来无回!”
“董一爷放心,即使不请在下,我也会出手!铲除邪魔歪道,本就是我正义之道!”
董二爷董默,凝望沉默。
这些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情况,只是被那股气势带动,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幽杀门,可不简单啊。
……
丧礼如常继续,到了日落时分,众客人相继退去。
一些重要的客人,被安排住在府上,一些身份寻常,没什么名气的,就请他们到城里客栈住宿,董家出钱。
总之,这些人接下来,都是董家对付幽杀门的帮手。
负责这些杂事的,便是董三爷董随。
董随轻喘一口气,感叹着终于结束。
突然间,眸光看到墙角还有一位未离去的姑娘。
她眉如山,眼似水,尽显清冷。看不出任何情绪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