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刚刚都站着的股东们都已经冷静下来,没有开口,云溪顿了顿,慢慢道:“既然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允许我向大家介绍几位即将加入张氏的新同事。”
她笑笑,抬头向冷氏的六位男士看过去:“公司原本由我母亲负责日常事务管理,由于她现在身体不适,所以执行懂事的职务暂时撤去,由总经理负责,这几位都是冷氏工作经验丰富的专业人士,在上市期间,他们将接手公司的所有准备事宜。”
来的路上,她已经从伍秘书了解到他们六人的专长,财务、人事、行政、公关、业务以及后勤,六个方向,既不影响对方,又能互补互助,将张氏最紧缺也最混乱的事物最快地引上正轨。
听了云溪的话,有人冷眼看着那六个人,侧头低语:“看吧,还没开始整理公司遗留问题就已经把冷氏的人弄过来,迟早这里只是冷家的一个傀儡。”他们是张家老头子的人马,和冷家本就没有什么瓜葛。张老爷子或许或念着旧情照顾一二,可是冷家?
谁会无缘无故地对外人好?
人事**和自主是一个公司进行高效管理、提高透明度的基础,外人插手,不仅对于公司的保密性来说是个问题,而且,于他们这群股东来说本来就有一个疑虑——冷云溪是女人,女人就迟早要嫁人生子,别管她现在多精明干练,迟早这公司会成为嫁妆跟着她嫁进夫家。
到那时,她是否还像现在这样考虑着公司的未来仍旧是个未知数。一旦她结婚,将股份转到别人头上,那么到处渗透着冷氏管理人员的公司到时哪里有他们这些股东说话的半分余地。
其实,公正地来说,这些股东考虑的确有道理。
任何股东如果没有了发言权,迟早会对公司心灰意冷,除非你能承诺永远的进账,并且红利不断提升,这就好比一笔投资,有本金,也需要有源源不断的利润,只有双方互利,才能长久下去。
市场上不是只有张氏一家公司,如果不看好它的未来,股东撤股,很自然。
云溪一一将他们的反应看进眼底,忍不住勾唇一笑。
能在汪总手下呆了这么久的人果然个个都不是省油的人物,到底脑子动得比谁都快,一牵扯到利益,什么都成了过眼云烟。
索性转头看向站在一旁始终没有发表意见的冷偳。
好戏也看了不少时间了,该做点事情了吧。
冷偳抿唇,摊摊手,慢慢清了清嗓子。
果然,引来众人的关注。
“张氏是**的公司,冷氏涉及的行业是IT,和你们的服务对象以及日常运行完全不同。我可以以冷氏董事长的身份向各位许诺,绝不会将你们公司并入冷氏旗下。”他勾唇,慢慢地向那六人扫了一眼。
他说的可是不会“并入”冷氏旗下,如果以后云溪同意,两家公司“合并”成一家,自然,他是更乐见其成。冷偳转身,靠着沙发惬意一笑。
“为了保证各位股东的利益,我现在持有的百分之七十五的股份将拿出百分之二十,只保留百分之五十五,方便公司上市,也避免公司以后会被恶意收购。另外、大家不用担心因为引用冷氏的人员而影响公司的自主性。这六位冷氏管理人员只会在公司担任副职,也就是说,无论是总经理、财务总监、总经理助理,此类的重要职务依旧由本公司职工担任。这六位只是辅助的副职,并不会影响公司正职的职权。”
六个股东眼神一深,诧异地望向那六个人,他们竟然也会同意?这无异于“借调”,于他们的发展来说,还不如留在冷氏强。
只是,这六人看到这样的眼神,几乎连一点反应都欠奉送。
云溪的话里永远都有语言陷阱。
他们现在的人事档案自然是在冷氏,算的上市冷氏的人,可以后呢?
哎,这群股东和冷云溪站在一起,才真正的不是一个重量级。
“当然,除了他们六位,姚部长的工作能力,最近大家也是有目共睹,考虑到他在公司已经工作了十年,各个部门的工作都有一定的了解,暂时,李副总的职位有他暂代。下一次股东大会的时候,各位股东将根据他的工作情况决定是否由他继续担任此职。不知道各位伯伯意下如何?”
这个决定对双方来说都是个让步。云溪没有把事情做绝,他们也有评估的余地。况且,高层里至少要有他们原来公司的人员担任,才能安心。
于是,张氏上市的事情一锤定音,公司中高层人事变动的事情赞拟一个过渡期,由冷氏的六位担任各部门的副职,而公司管理层最直接的受益者为人事资源部的姚部长,暂定副总一职。考察期为三个月。三个月后处理完汪总、李霞遗留下来的历史问题后,再次召开股东会,到时正式形成决议。
六个股东离开后,云溪拿起秘书重新沏过热水的茶杯,懒懒地坐到她堂兄的身边。
张氏的情况算是真正稳下来了。
现在只看什么时候她母亲张翠的身体好一些,其余,她几乎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问题。
“算起来,你这学期的缺勤率真是可观。”冷偳看她放松下来,忍不住笑了起来,如果他当时上课像她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撒网,怕早就个教授当了。
果然有一个好师傅实在是件很给力的事。
云溪头疼地看他一眼,难得的好心情顿时减了一半。张博最近连个电话都没给她,也不知道是真的习惯了,还是对她这种行径已经完全不想说话了。
去香港是院长批准的,当时也就考虑到行程太匆忙的原因才多批了一天的假,现在看来,她在上海都已经一呆就是九天,回去还是好好解释一下吧。
有些事情,太出格,并不好。
想到这,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身影。
詹温蓝,他现在又到底在哪?
“想什么呢!”冷偳拍拍她的肩膀,只当她太累了:“婶娘的病情既然已经稳定下来,你也没什么需要担心了。这几天你也没怎么休息,现在公司的事情都定下来了,还不如好好休息休息,其他的事情等回了北京再说。”
他以为云溪在担心上课的事情,干脆拉起她:“上海有几家餐馆味道还不错,你喜欢吃本帮菜还是川菜?”
说话间,已经拉着她出了大门。
云溪回头看了一眼姚部长和那六个人正握手,脸上泛着淡淡的笑,连眉间的那一抹皱纹都顺开来,慢慢垂了眼帘。
她只给他三个月时间,如果到时候没有见到成效…。
冷色从她眼底一闪而过,再抬头,她已淡笑地坐进冷偳的车子,“到外滩的私房餐馆吧,以前我吃过,味道还不错。”
冷偳诧异地看她一眼:“你去过?”
云溪笑,她没去过,这个身子的原来主人去过。至于和谁,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最近和祁湛还有联系?”他没想到云溪竟然还和他会有联系。明明,当初在医院碰见的时候,她眼底一点波澜都没有。
“我们是朋友。”云溪叹息一声,不再接话。
看着闭目养神的堂妹,他想说什么,最终却还是闭上了嘴。
四十分钟的车程后,他们到了本地最有名的餐馆之一。
正是晚餐的时候,快七点的样子,已经有许多人在拿号在外排队等着。这些自然是要在大厅进餐的。
要了间包厢,很快有服务生过来引位,进了包厢才发现,此地引人入胜的不仅是味道,怕是地段和情调才是真正的原因。
只一个低头,便可以直接俯视整个外滩绚烂夜景。
他见过美国纽约的极致时尚,时代广场的顶级繁华,也看过香港维多利亚港的百万豪奢夜景,可是和上海这种奢靡慵懒的中式妩媚比起来,却又有种不同的味道。
四周用的是顶级的隔音设备,即便是客人在包厢内高歌一曲,也丝毫不会影响隔壁人的进餐。
经理进来的时候看到云溪稍稍一愣,等回头看见冷偳时表情立刻古怪了起来。
不过,那也只是一刹那,再抬头时,他已经恢复了满脸自然的笑容:“两位现在点餐吗?”
“有什么推荐菜色吗?”冷偳见他刚刚那反应就知道他肯定是认识祁湛,怕也不是第一次见云溪,却没有露出半点神色,拿着菜单,随意翻看了一两页,就放在了一边。
“今天主厨推荐的是焗鱼柳配土豆泥海鲜汁、特色澳洲OssoBuco——牛仔骨和神户牛柳,餐前酒有今早空运来的意大利东北部的威尼托产区(Veo)的普罗塞克(Prosecco)。这款起泡酒的口感清新,而且相对于香槟酒,酸度会低一点。比较适合女士。”说罢,看了一眼云溪。
冷偳看云溪一眼,征询她的意见。
“就这样吧,两份主厨推荐,再加一瓶普罗塞克,先醒五分钟酒,不用太久。”云溪推开菜单,朝经理点头示意。
经理收起两份菜单,向两人微微屈身,笑了笑,礼貌地转身离开,顺便把门也关上了。
云溪走到靠近窗口的地方,拿出台灯旁边的遥控器,将包厢内的音响声音调大了些,只听《HometownGlory》声音徐徐传来。
“Iaintlost,justwandering(我没有迷路,我只是在散步)。Roundmyhometown(围绕着我的故乡),Memoriesarefresh(新鲜的回忆扑面而来)……。”穿透冷冽的空气直达人心,ADELE独特的咽嗓配合耐人寻味的曲调直击心灵,散发出一种渗透到灵魂深处的震撼。灵魂深处的最柔软也是最脆弱的地方一下子软绵了下来。
房间顿时静默了下来,冷偳坐到沙发上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这一刻,静谧得就像是天堂。
当经理推开门,进来时,隔壁传来一声低吟,似乎有些诧异,又似乎有些惊奇:“怎么也有人在吃饭的时候和你一样选ADELE的歌?”
冷偳一怔,这声音……。
进门的经理脸上的表情更奇异了。
云溪睁开眼,静静地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窗外的夜景,一双眼,如月下的幽泉,谁也看不清。
隔壁的声音只是一闪而逝,很快就消失。
估计也是送菜时推开了房门才流出来的。
冷偳心里有种难以抑制的古怪念头,想了想,终于问了句:“隔壁是不是北京的客人?”
“很抱歉,这是客人的**,我们不能透露。”经理歉意地笑笑,可是眼底的惊异一瞬间就透出他心底的狐疑。
果然是萧家的那位吗?
只是,请他到这里吃饭的,又在包厢放着ADELE音乐的又是哪位?
冷偳意味深沉地看了一眼云溪。
对方却已经坐在位子上拿着一杯开胃酒,静静地品着,连眼角都没有扫他一眼。
一抹深沉从她眼底闪过,她眯着眼,静静地回味着香醇的酒味,眼神淡淡地扫向隔壁房间。
没想到祁湛和萧然竟然就在隔壁。
这算是什么?
将手中的酒杯放到一边,拿起餐具,慢条斯理地进餐,刀叉在那牛仔骨上划过,瞬间分离,她的眼神却丝毫没有波动。
冷偳表情一窒,慢慢地察觉出气氛的微妙变化,脸上原本带着的笑渐渐地消失,变成了若有所思。
最近,云溪的脸上似乎经常冒出这样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