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飞云羞恼地瞪了他一眼,看向龙椅上的皇帝:“儿臣此次前来正是为了此事,昨日儿臣亲自去拜见了国师。
这才知道朱将军是受了冤屈,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假冒凤星,逆乱祸国的安重华!”
雷郁心中狠狠一跳!
逆乱祸国!大皇子是要致安重华于死地啊!
好歹是未婚夫妻,本以为安重华还能留得性命。如今看来,只怕不得善了。
罢了,求仁得仁。
既然安重华愿意舍弃一切保住朱家,他雷郁男子汉大丈夫,还有什么不敢的!
雷郁咬咬牙,做出一脸震惊:“假冒凤星?那这么说,朱将军战败是必然之事?
边关战败死了这么多百姓,竟都是安重华这个灾星带来的灾祸?”
他不再尊称庄阳郡主,而是直呼其名。
庄飞云心中一畅,不知不觉顺着雷郁的引导说了下去。
“安重华罪孽深重,朱将军不过是被牵连而已。父皇定要重重惩处她,为清儿和朱将军正名!”
朱尧下场如何他早已抛之脑后,下半句话才是他的重点。
他一股脑想着为安清和开脱,丝毫没看到皇帝眼中满是失望和不满。
皇帝一直以为自己这个儿子,虽然智珠不足,却勤勉谦逊。
日后有安重华辅佐,做个守成的君主已是足够。
也是因他没有这个能力驾驭朱尧,他才暗中相助,帮他铲除朱家这座盘踞在大庄的高山。
为的就是肃清朝堂,替他铺路。
可眼下,庄飞云做的都是什么事?
为了妾室竟然主动出手抹黑正妻!还编造国运的谎言欺骗、愚弄百姓!
安重华的凤星批命深入人心,当初降生时举国上下可闻凤凰清鸣。
他竟以为自己权势大到可以糊弄全国人的心。
自己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短视、狂妄自大的儿子!
庄飞云久久没得到回复,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便让他神魂俱震!
从小到大,父皇从未用如此冷漠失望的眼神看过他。
灭顶的威压迅速压榨干了他思考的能力,原本清晰激动的大脑瞬间结成一团,费劲力气都抽不出下一句要说的话。
他结结巴巴道:“这只是儿臣的一家之言,不足为信。
儿臣毕竟年轻……不如父皇……不如父皇深思熟虑。
还请父皇示下……”
直至此刻,他才真正认识到,皇帝和皇子,一字之隔,其中所代表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皇帝可以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一句话便能断人生死。
而他想守护自己心爱的女人,都要费尽心力再三筹谋。
这就是皇权的恐怖之处,更是皇权的魅力所在!
片刻后,皇帝意味不明的声音响起:“安清和是真正的凤星,这话是谁说的?”
竟是怀疑庄飞云故意捏造国师批命!
庄飞云瞬间冷汗涔涔。
他从未想到,在父皇面前备受宠爱的自己,会遭受皇帝的质疑!
“是……是国师道释亲口所说!”
他慌张地抬眼跟皇帝对视,试图以此让自己的说辞更有说服力。
“果真是道释说的?”
庄飞云立即赌咒发誓:“相国寺十数僧众都能作证,儿臣绝不敢有半句虚言!”
只不过关于安重华是灾星的那部分,实打实是杜撰的。
皇帝的手指无意识地在龙案上敲击起来。
笃笃的声音,仿佛一把小锤子,一下一下地敲击在庄飞云的天灵盖上。
“明日,朕和皇后会亲自去相国寺祈福,听一听国师到底怎么说。”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庄飞云:“兹事体大,若你敢拿一国气运来做女子的垫脚石,那你就不配做大庄的皇子。”
庄飞云身体一软,瞬间瘫倒在地!
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
父皇怎么会不相信他?
父皇不是历来都对他无有不应的吗?
大脑乱成一片,直到雷郁凑到他身边关切地询问,他才回过神来。
“殿下,殿下……您愣着做什么?”
对上这张满是沟壑的脸,庄飞云下意识地做出一个厌恶的表情:“离本殿远一点!”
雷郁满脸委屈,若不是为了庄阳郡主的吩咐,他早就拍屁股走人了。
他后退几步,低垂着头道:“如今兵部门口群情激奋,吵嚷着要让安重华替朱将军抵罪,下官究竟该如何做呢?”
庄飞云不耐地甩开袖子,“你是兵部尚书,若事事都要问本殿,你索性摘了乌纱帽回老家算了!”
看着他愤怒焦躁的背影,雷郁险些忍不住心中讥嘲。
慢悠悠地踱步去了兵部,将方才皇帝的反应传给了安重华,这才吩咐下去:“将朱家人从牢里带出来,安置在兵部的厢房中。
如今他们的罪名尚不确定,不该以囚犯来看待。”
安重华此刻正在陪老夫人说话。
卸职之后她不用每日去户部点卯,便又恢复了在府里请安的规矩。
云娘走进来,古怪地使眼色。
她放下手中的佛经,“孙女要去更衣,稍后再来陪祖母念经。”
出了正房,云娘语速极快地将事情说了一遍,“明日皇上亲自去相国寺,若是大皇子的谎言被陛下当众拆穿,那朱将军……”
安重华亦是面色凝重。
没想到素来对庄飞云千依百顺的皇帝,此次竟不按常理出牌。
她不知道,在皇帝心中,早就对庄飞云燃起了失望。
庄飞云自以为可以凭借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制衡安重华。
实则在皇帝眼里,安重华等同于大庄皇权的延续,一个庄飞云岂可同日而语。
半柱香后,安重华换了身低调的灰色书生儒衫,做男子打扮从后门出了安国公府。
翌日,宫内传来圣旨,皇帝要去相国寺礼佛,命安国公府众人随行。
传旨的太监一走,安国公府上下就忙活开了。
秋姨娘暗戳戳道:“妾身对道释大师仰慕已久,可惜一直未曾见过,平日只得在府上为老夫人念念经。
不知今日有没有这个福分可以跟大师谈经论道。再者清儿出嫁这么久,我心里惦记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