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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允许你这么想!”池南川用力扣住叶舒萌的肩膀,“你看着我,你看着我啊!”

他大声呐喊着,可叶舒萌就是不愿看他一眼。

“萌萌!我们这一路走来遇到多少难关,我们都挺过来了,这一次也一定可以,你相信我。”他急切地争取着。“相信我好不好?”

“不同……之前只要努力就可以挺过去,可是现在就算我们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让小雪死而复生,不是么?”

“做再多都没用的,罪孽感会一直在我心里……”

“回想起来,为了我们这段感情,我们伤害过多少人?唐慕言,池明曦,官柔,你父母……还有很多……如果我们的婚姻是以那么多人的痛苦为代价,那么是不是说明我们就不应该在一起?”

“不被祝福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所以我们的宝宝成为了牺牲品。”捂着小腹,叶舒萌心酸得无以复加。“我不想再有更多的人因为我们牺牲了。”

“我很累,真的好累……我快被罪恶感压垮,也快要被疲惫抽干了。”

池南川双眼布满了血色,哽咽的嗓音,一字一顿,颤抖着问道:“你要和我离婚么?”

他不允许她这么想!

“我不知道,我好乱,好矛盾,我已经没有力气去想太多了,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想清楚该怎么做……”

“我不同意,我决不离婚,萌萌,我爱你,我是不会放你走的……永远不会……”

生怕她会突然凭空消失似的,池南川拼尽全力抱紧她,因为恐慌,他的身体颤抖得太过厉害。

“我不同意……别离开我,求求你……萌萌……”

“求你……”

叶舒萌只是麻木地任他抱着,哪怕快要窒息了。她的心已经千疮百孔,已经彻底麻木,感觉不到疼痛了。

她只想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把自己藏起来,独自舔伤口,然后想想以后该如何走下去。

顾擎是这天的傍晚赶到的。

风尘仆仆地从欧洲赶回来。

一进病房,眼前的一幕让他顿住了脚步。

叶舒萌被暮色笼罩着,像是躲在角落里自舔伤口的小兽,她很瘦,病号服对她来说过于宽大。她瘦得就剩下一副骨架,就像一缕一阵风就能够将她吹走的幽魂。

苍凉,绝望,毫无生气,像个濒死的老者。

“你……你还好么?”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没想到开口第一句就是这样的话。

叶舒萌呆呆地回头,顾擎带着一身寒星,仿佛披星戴月而来,停在她面前,用一种担忧的、心疼的目光紧紧望着她。

“二叔……”

“小雪的事,我知道了。”顾擎一脸沉痛。

在他心里,小雪一直是个乐观的女孩儿,即使有先天性心脏病,她依然很坚强,他不敢相信她会跳楼,而且还是死在叶舒萌面前。

他想了解真相,可看叶舒萌这么痛苦,叫他如何忍心揭她的伤疤?这次的事,对她的打击是最大的。

“二叔,你能带我走吗?我想离开这里……”叶舒萌无助地喃喃。

“好。”天涯海角,她想去哪都行。

顾擎抱起她,她真的很瘦,像一片羽毛,轻飘飘的。

领口下,锁骨深深凹进去,像骨架。

眼窝深陷,双眼无神,她瘦得近乎诡异。

顾擎心疼不已,忍不住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上了车,他依然不舍得放开她,叶舒萌将头埋入他的胸膛,一脸呆滞。

顾擎亲吻她的头顶。“有我在,别怕!我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我发誓!”

池南川回到病房不见人,问遍了所有医生护士,都说没见到她,他心急如焚,就怕她想不开,万一她和小雪一样……他不敢想象!

后来隔壁房一个病人才告诉他,他是被一个男人抱走了。

池南川稍稍松了口气,立刻打电话给助理。“一个小时内,找到萌萌!”

叶舒萌这几天几乎没怎么合过眼,一上车就睡着了。

顾擎直接把她抱下车,轻轻放到床上,盖上了被子。

她连梦中都很不安宁,脖子缩在被子里,脸显得更瘦小了。他在床前坐了一会儿,然后下楼,吩咐佣人道:“中午多做些营养的给小姐补身体。”

“好,少爷。”

顾擎坐在沙发上,脸色沉重地抽烟,顾叶青还在国外度假,他暂时不敢把这个噩耗告诉他,怕他承受不住。

这个小侄女,顾擎嘴上不说,但一直很疼爱,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他也很心痛。

“少爷,一位自称是池南川的先生找您。”

他还敢找来,找死。顾擎蹙眉,声音阴冷至极。“让他进来。”

“是,少爷。”

池南川匆匆走进来,他感受到了顾擎身上的杀气,但鉴于他是长辈,他还是叫了一声。“二叔。”

说完就往楼上跑。

“站住!”顾擎冷声叫住他,“我的地盘你也敢闯?”

“二叔,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见萌萌。”

“可她不想见你!”顾擎斩钉截铁道,戳熄了烟头,他起身走过去,一身军装,和池南川差不多高,但是体型上要比池南川更加魁梧一些,他也比池南川更年长。

“请你不要插手我们之间的事情。”

“她是我们顾家的人,我就有权力,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辱她!”

“她是我的妻子,我自然不会欺辱她。”他身上的肃杀之气以及他的一直阻拦让池南川心里很不痛快,愈发心急如焚。

“没有?呵,你还敢说谎。如果没有,她会央求我带她走?你做了什么,你心知肚明。但凡让我查出你和小雪的死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我就卸了你!”顾擎一把拎起池南川的衣领,将他拽到跟前,眉宇之间闪烁着可怕的怒火。

他从不轻易发怒,但是他一旦发怒,后果就会非常可怕。

然而池南川不会畏惧他,他也蹙起了眉头。“请您不要插手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

“她现在不想见你,滚!”

“她已经睡着了,你要强行带走她吗?”

“想带走她,除非你放倒我!”

顾擎的态度已经再明显不过,池南川不想在这时候和他起冲突,而且萌萌说过她现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若他逼得太紧,是否反而适得其反,激化两人之间的矛盾,到无可收拾的地步?

她留在这休养是不是更好?

再怎么说,顾擎是她的亲人,有他照顾,他放心一些,他自己也得照顾明曦和父母。

迟疑了片刻,池南川道:“那萌萌就先麻烦二叔您照顾了。”

“我不是为了你而照顾她!滚!”顾擎不客气地说。

池南川看了眼二楼,转身离开了。

傍晚,叶舒萌醒了,这一觉她睡了很久,睡得很沉,醒来是迷迷糊糊的,只觉得她做了一个冗长的噩梦。

黄昏的落寞让她更加哀伤,忍不住想,若是永远不醒该有多好,还停留在宝宝还在,小雪也没有发生意外的时候。

多好……

可惜这是一个永远也无法醒来的噩梦。

鼻子很酸,又想流泪了。

“醒了。”顾擎端着一碗粥进来,“喝点粥吧。”

“我吃不下去。”她摇摇头。

“你已经这么瘦了,你想自己的身体彻底垮掉吗?我能够理解你的痛苦,可你这样折磨自己也于事无补。”顾擎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温和地劝道:“就喝一口,好吗?”

叶舒萌抿唇,勉强点头,但刚喝了一口,她又忍不住恶心地吐了出来,摇头。“我真的喝不下,求你别勉强我。”

“嗯,那待会儿再喝吧。”顾擎把碗放到一旁。

“小雪的葬礼在什么时候?”

“正在安排,爸还不知道她的死讯。”

叶舒萌的心被狠狠揪痛了一把,最痛苦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顾叶青的身体本来就不好,恐怕承受不住这样巨大的打击。

这个家,怕是要支离破碎了。

“都是我的错。”她流下了自责的泪水。

“意外的事,谁都不想的。”

“不是意外,是我害死了小雪。”

顾擎不忍心问她真相,“我相信不是你的错,别太自责,越是这种时候,你越要坚强。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是你的后盾。”

“二叔……谢谢你……”叶舒萌疲惫地将头靠在他胸膛上,“二叔,求你带我去参加小雪的葬礼,好不好?我想见她最后一面。”

“你去,恐怕不合适。”

“我只要远远看着就行,求你了……二叔……”

她那么伤心地央求着,顾擎唯有妥协。“好,我会安排。”

顾雪的葬礼在一星期后举行,那天下着暴雨,墓园里黑云压顶,狂风乱做。

叶舒萌躲在车里,望着顾雪的棺木被埋进土里,顾叶青伤心欲绝,温蓝玉扑在棺材上悲戚地哀嚎。

她捂着唇,也跟着哭起来,泪水疯涌。

“小雪……我的小雪啊……”顾叶青捶胸顿足。

顾擎一身黑衣,撑着一把黑色大伞为顾叶青挡雨,他的西装已经湿透了。

他望向山上的黑色轿车,望着窗口处的叶舒萌,心情压抑得透不过气。

在军队这么多年,他早已见惯了生死,然而此刻还是承受不住打击,他的眼眶也有些发红。

所有人都沉浸在哀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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