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亮,讲武院的膳堂里已经在摆碗筷了。见到一向早起的薛绍还没有下来,薛楚玉上了楼来敲门,“将军,该用早膳了。”
“让我再睡一会儿……”薛绍在里面迷迷糊糊的哼道。
薛楚玉吃了一惊,“将军莫非生病了?”
“没有,就是困!”薛绍眯着眼睛躺着不想起来,生个毛的病,就是被采花大盗凌辱折磨了一夜!
薛楚玉眨了眨眼睛也不好多问,于是走下了楼去,叫厨子温了一份早膳在锅里等薛绍来了再吃。
薛绍躺在床上多眯了一会儿,心不甘情不愿的爬起身来,一眼看到房间里到处都是散落的棉花不由得恍然一惊……从战场痕迹来看,昨晚的战斗实在是太惨烈了一点啊!
更衣洗漱罢后薛绍下了楼来,随口叫住一个小宦官,“我那枕头不行了,去给我弄一个新的来。”
小宦官吓得哇呜一叫跪倒在地号淘大哭,哭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啊!”
其他人都看了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明显是杨维华后遗症嘛!
薛绍的嘴角抽搐了几下表情有点尴尬,踢了那小宦官一脚,“你叫魂吗?让你去换个枕头,又不是割你的头!”
“呜呜,小奴不敢去!”
“不去就阉了你!”薛绍脱口而出。
“小奴已经被阉过了,阉得好干净好干净的!”
“……”薛绍哭笑不得,拍了拍那小太监的头,“别想多了,真的只是换个枕头!”
“当真啊?”
“废话!”
“那、那小奴……去便是了!”小宦官爬起来,屁颠颠的跑上楼去了。
一旁围观的程伯献等人哈哈大笑,李仙缘说道:“公子,以后再有不听话的宦官侍从,我们就叫他去换枕头!”
一群人笑得更乐了。
薛绍也笑了几声,少见多怪,换枕头算什么,捡肥皂的意思你们懂吗?
话说回来,虞红叶那边的香皂也该卖进宫里来了。相比于文胸,这东西应该更容易赚钱。
财可通神,有空我得去虞红叶那边问一问情况,开发新产品也势在必行。
吃罢了早膳,薛绍照例去上课。蓝田秘码其实简单,尤其是对行军管记与书令使这些人而言,更是一通则百通。按照原来的估计,最多也就是七天的时间蓝田秘码就可以教完。剩下的,就是不断的熟练运用。
上课的过程当中,程伯献等人一直心中期待薛绍能和他们说一说“兵法”。毕竟卫公兵法《六军镜》里的内容,不是谁都可以窥视得到的。可是薛绍偏就不说,程伯献也只能心痒痒的干着急,也不好主动去问。否则不就是觊觎他人独门绝学,有偷师之嫌了么?
课上得很顺利。大家对于蓝田秘码充满了新奇感,学习的兴趣与劲头也很大。在众多学士当中,薛绍觉得萧至忠是最专心也最踏实的一个。最先提出那些阿拉伯数字可以运用到算术当中来的,就是他。证明他这个人治起学来不仅仅是认真踏实,更加善于思考懂得灵活运用。
活读之间的差距,一下就显现出现了。
于是薛绍重点关注了一下萧至忠,时不时的与他多作了一些私下的探讨,算是给他开了些小灶。萧至忠真把年龄比他小了几岁的薛绍当成是老师来对待,治学认真谦虚而且礼数上也是一丝不苟。
薛绍觉得,可以把萧至忠培养成他的“助教”。以后,一些理论上的东西可以由他来代行授课。
同时可以被培养成助教的,还有李仙缘。别看这半调子神棍经常是一副吊儿郎当不靠谱的神气,但他的脑子特别活学东西也特别的快,口才好知识面也广,像元万顷那样滔滔不绝的说上一两个时辰,完全没问题。
或许李仙缘治学没有萧至忠那样严谨,但他最大的优势在于头脑灵活不僵化,很能接受新鲜事物也很有创新意识——这不就和讲武院的办学宗旨相符合了嘛!
于是薛绍经常把萧至忠与李仙缘这两个人叫到身边,对他们面授机谊。讲武院是一个新兴的学堂,所学所教都是崭新的事物,薛绍自己也是摸石子过河。有了严谨踏实的萧至忠与灵活变通的李仙缘这两个人当助教,上面还有学识渊博的大学者元万顷提供助力,教师的团队基本成形。
薛绍把自己整理的教案拿出来,让四个人一同参详修定。这以后,就将是讲武院的办学基础。至于今后再要如何发展完善,就是群策群力,江山代有人才出了。
次日,一天的课结束吃过晚膳之后,众人一同在玄武殿外的花圃间散步闲谈,也有人吟些诗作来博些众彩。
程伯献不经意的说起,整日闭在这玄武殿里不见天日,骨头都要长毛了。不如我们来角抵或是比拳吧!
众人一下退到好远,可没人想要跟他过招。
薛绍恰好看见,走了过去笑道:“程兄,憋不住了?”
程伯献苦笑了两声,“以往在卫府里,哪天不骑马,哪天不练箭?来了玄武殿成天坐在学堂里,像个老夫子一样的写写画画。说实话,我真有点憋得慌了。”
薛绍点了点头,有程伯献这种想法的肯定不止一个。不说他,我自己何尝不是感觉有些闷得慌?
于是薛绍道:“这样吧,明日我们一同去北衙校场骑马射箭,活动一下筋骨。”
“真的?”程伯献大喜过望,哈哈的大笑,“那敢情好!俺老程要出一身猛汗了回来!”
众人一听这消息,也都来了劲,“好,去北衙骑马射箭,好!”
大唐尚武,书生骑马射箭的都是不少。儒家六艺,骑与射都包含在其中。这不仅是一项军事技能更是一项仕族喜闻乐见的运动。
“劳逸结合,对大家的身体也都有好处。”薛绍看清这是大多数人的意愿,便果断做出了决定,说道:“我马上就请元公去联系一下,请北衙借校场我们一用。还得让他们提拱一些马匹与弓箭。我们这些将军有马,其他人可是大半没有马匹。”
薛绍这么一说,懂军事的程伯献等人心里就怔了怔,说道:“借校场容易,马匹和弓箭怕是难借到吧?不如派个人去左奉宸卫说一声,让冯长史叫人送些弓马过来?”
薛绍眨了眨眼睛,“先试试。不行再说。”
“也好。”
元万顷这个讲武院的当家人,听薛绍一说这是天后的意思,马上屁颠颠的去替薛绍跑腿办事了。结果去了北衙一趟回来,年岁已高的元万顷差点没有气绝身亡,对薛绍说羽林卫的人也太小器、太嚣张了,非但不肯借马借弓,连校场也不肯借用。说什么兵家重地闲人免入。
“我们是闲人吗?我们是闲人吗?”元万顷气结,激动不已的拍着桌子,“真是岂有此理!”
“元公别生气,羽林卫都是些不通文的粗鲁军汉,你可是大儒,别与他们一般见识。”薛绍连忙好言抚慰。
“哼……”元万顷好不容易按捺了怒气,说道,“现在如何是好?这点小事都办不成,传到天后那里,你我都不必干了!”
“元公勿急,待我思量。”薛绍想了一想,羽林军不肯借弓马,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凡大唐军队每卫每府自己的弓马都是严格管制的军事器械,要是有人找左奉宸卫借弓马,也多半是个碰钉子的下场。
可是校场都不肯借一下,也就太不近人情了。
北衙的大校场的确是属于是羽林军的统辖区内,但其实并没有在羽林军的卫府里面,而是座落在玄武门瓮城中的一片大空地。那里经常拿来举办一些公众活动,比如千牛讲武就经常在那里举行。但凡有人进出皇宫玄武门,也都从那里经过。
也就是说,北衙大校场根本就不是什么军事禁区。羽林军不肯出借,分明就是拿起鸡毛当令箭,不给讲武院面子。
程伯献等人听说了这事,都很气愤。嚷嚷的说我们自己有弓有马,不用找羽林军借!——我们还偏就要去大校场骑马射箭了,看他羽林军还敢驱赶杀人不成?
马上得到了一大片的响应!
现在大家同在讲武院,有着同样的经历和需求,每天闷在玄武殿里,谁不想出去透透气?
薛绍一看这是人心所向,于是便道:“这样也好。薛楚玉,你执我书信跑一趟左奉卫卫府去见冯长史,请他带人送一些弓马过来。”
“是。”
左奉宸同来的六个人当中,薛楚玉的官职最低,跑腿的活儿当然是他去办。稍后薛绍修书一封让薛楚玉带上,骑马离开了玄武殿。
大家一起等着薛楚玉的回音。
骑马射箭活动一下,这要是在往常不是个事。但是涉及到面子问题,讲武院的每个人都上了心。
虽然相处日短,但是讲武院的人还都有了一点“集体荣誉感”,薛绍认为这一点挺难得。
人齐心,队伍才好带嘛!
次日清晨薛楚玉回来了,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说卫府不同意堪发弓马,因为不是公职戍卫,私自堪发弓马有违军制。
这一下程伯献等人可就怒了。北衙外人不通情理,倒也罢了;自己人怎么也这样呢?
只有薛绍深知其中的道理。北衙当家的是左羽林卫将军李尚旦,他当然不乐意让讲武院涉足北衙,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理由。
左奉宸卫现在当家的,是李尚旦的儿子中郎将李仙童,父子俩当然一个鼻孔出气了!
众人都很失望和忿然,四御刀大嚷了起来要亲自回一趟卫府找冯长史算帐,这也太不给面子了!
薛绍计上心来,把薛楚玉叫到一边私下说道:“你再辛苦跑一趟去周季童家里,跟他传达一句话。”
“什么话?”
“就说——时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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