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沙只是吃了一顿饭做了一些补给,薛绍一行马不停蹄的又出发了,而且这时候已经是黄昏。很多人不解,薛长史为何如此归心似箭,都不在黑沙等过了夜再走。
艾颜的心里最是清楚,薛绍始终颇怀戒心。尤其是当薛绍看到自己身边聚集了八百突厥兵之后,更是如此。万一自己在黑沙安排了什么阴谋,薛绍现在就等于是已经跳入了圈套之中。
接下来,八百突厥兵被拆分开来分流到了跳荡军中,艾颜也就半点都不意外了。
带兵的人,总是多疑谨慎的。
如此一来,突厥兵难免有些人心惶惶。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面对强势的薛绍与跳荡军就连艾颜都不敢多说什么,这些兵卒更加不敢表示出什么不满。这时薛绍亲自出面,对这些新来的“大唐卫士”许诺,只要你们是诚心归顺大唐,在军队里安份守纪,我保你们平安无事。而且今后你们也就算是大唐的子民了,如果在军队里立了战功,就能买田置宅安居乐业,甚至升官飞腾。但是,如果有谁存有二心或是触犯了军法,那也必定饶他不得。大唐的军法,讲的就是一个赏罚分明!
将近四千人的队伍离开黑沙城不远,薛绍就下令趁夜疾行中途不得耽误,以免夜长梦多。于都今山一战后,薛绍在草原上声名远扬,有些突厥兵心里对他非常的害怕。现在一路疾行,他们担心等到了朔州薛绍会宰了他们。
于是,路上发生了几起逃兵事件。
薛绍的处理手段很简单——逃兵,抓回来斩首示众!
“无论是汉人还是突厥人仰或是铁勒人,只要是我的部曲,那就都只有一个身份——大唐卫士。”行刑之前,薛绍再次对着所有人大声训话,“我早已将丑话说在前头,凡有犯我军法者,一定按律严惩!”
突厥兵个个噤若寒蝉,艾颜脸都白了,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杀了七个人,一路上再也没有逃兵了。
薛绍心中冷笑,你们这些突厥人,抱着一颗“投效阿史那氏的心”而来,现在我就要彻底的灭了你们那一点心思,把你们真正改造成真正大唐的卫士!
大唐军队里的胡人不少,很多还是“军士战官”这样的职业军人,做到将军的也不在少数。凭借大唐军队的独有气质与良好氛围,想要融合这几百个突厥兵,实属小菜一碟!
一路上再无耽误也平安无事,薛绍一行兵马于三日后抵达朔州城。平均每日行程近四百里,人和马都给跑瘦了一圈。
裴行俭接到薛绍还有点意外,怎么来得这么快?
薛绍说,前方虽然一战得胜,但局势仍然动荡不稳。我急于赶回一是汇报情况仍有很多重要的事情有待裴公定夺,二是,防止夜长梦多,路上遭遇不测。
然后,薛绍就把那八百突厥兵的事情,对裴行俭说了。
裴行俭非常的警惕,虽然相比于十几万叛军来说这八百兵一点也不起眼,但它可以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其实这都是大唐以往惯用的“羁縻政策”给宠惯的。按照这种政策,大唐在平定兵变之后又会让突厥人自治,任命他们的酋长做官员,继续由他们接手管理草原。
现在,在伏念与阿史德温傅发起的独立兵变失败之后,草原人心动荡不安,处于一个迷茫与盲目的时期。其中难免就有一部份人把眼光投到了艾颜的身上,突厥王族阿史那氏在草原上的影响力,反而像是提高了。
这对大唐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这很有可能意味着草原事态将会陷入一个不利的死循环:独立兵变——战争平叛——继续自治——再次兵变。
“裴公,这个问题如果不解决,我们的仗几乎就是白打了。那些牺牲在疆场上的兄弟,也白死了。”薛绍说道,“于都今山的几万具尸体,虽然暂时震摄住了草原人,但未必就真的打消了突厥人的复国野心。我们必须给出一个万全之策,解决现在的善后问题。或许,这一场战争到现在,才算是真正的开始!”
“……”裴行俭听完这话,沉默良久,最后缓缓的点了点头,“承誉,难得你高瞻远瞩想得长远,我很欣慰。但是你说的万全之策,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那必须是朝廷出台新的安抚与管理措施,草原才能真正的平定。你我,不过是将军而已。我们的份内之事,只是打仗。”
薛绍从裴行俭的话中,听出了深深的无奈与惋惜——制定这样的重要军国大策,是帝王和宰相们的权内之事。他裴行俭,无权干预!
“老夫是没有那个机会了。但是老夫相信,或许有一天你会高坐在政事堂里……”裴行俭微微一笑,轻轻的拍了拍薛绍的肩膀,说了两个字——
“努力!”
薛绍深吸一口气长长的吐气,双眉紧拧的点了点头。现在他很清楚的领悟了以前经常听到的一句话,其中的意味——军事是政治的延伸,军事服务并服从于政治。
这句话里其实还有这样的一句潜台词:军人,其实只是政客们手里的一把枪!
“我的人生定位,难道就是做一把别人手中的——枪?”薛绍的脑海里,头一次给自己提出了这样强烈的质疑。
……
于都今山大捷,薛绍名声大躁。现在薛绍回了朔州,全军上下大小将弁都在积极撺掇要给薛绍举行重大的庆功大宴,至少也得庆祝三天才行。
这是英雄归来,必不可少的待遇!
朝廷使臣还在朔州等着,原本裴行俭不想太过张扬和延误,但实在碍不过这么多将军的请求,只好说通了使者,答应下来。
薛绍抵达朔州的当天,裴行俭就在行军总管府里大摆宴席,为薛绍等人庆功洗尘。总管府里人满为患彻底喧腾,酒肉香味直接飘到了城门之外。
一片喧闹之中,总管府后方有个别院里却是异常的安静。
月奴与艾颜百无聊奈的并肩躺在床上,两人都看着房顶,眼睛都在发直。
“喂,丑八怪,说话!”艾颜拿手肘顶月奴。
“没话说。”月奴闷闷的道,好像还有一点气鼓鼓的。
“怎么,薛公子不带你出席庆功宴,你还生气了?”艾颜翻了个身,十分八卦还带一点落井下石的意味。
“才不是!”月奴的嘴巴都鼓了起来,犹豫了一下,讪讪的道,“你可知,我日盼夜盼公子早日凯旋归来。可是他回了黑沙之后……至今都还没有亲过我一下!”
“哈哈!”艾颜大笑起来,“原来,安大将军是春心荡漾、闺中寂寞了!”
“荡妇,看我撕了你的破嘴!!”
“嘻嘻,别闹!”
两人打闹了一阵,都有些气喘吁吁又躺了下来。
“丑八怪,我有办法!”艾颜突然诡奇的一笑。
月奴一怔,“什么……什么办法?”
“让公子宠你呀!”艾颜嘿嘿直笑。
“真的?”月奴先是一喜,随即又脸一撇,“有个屁的办法!公子是在生我的气,怪我怂恿黑沙守将让你带兵!你不了解公子,平常他是很疼我很好说话的,偶尔犯点小错他都不怪我。但如果是触犯了他心中的底线,他也是很凶的!……我现在都不敢找他说话,我害怕!”
“底线?”艾颜冷冷的一笑,“归根到底,女人在男人的心里只是玩物。对他们而言,国家大事、仕途前程和兄弟家业这些都远比女人重要。平常无事,他可以把你当个可爱的玩物捧在手心里呵护玩耍。一但女人和这些重要的东西产生了冲突,男人就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放弃女人,甚至是牺牲女人!”
“你胡说!公子才不是这样的人!”月奴急了,一翻身压到了艾颜的身上,“再敢说公子坏话,我掐死你!”
说罢月奴的双手就掐在了艾颜的脖子上,还发了力。
“行,我不说……咳!咳!”艾颜还真是被月奴掐得有点眼冒金星了,“你这憨姑娘,怎么下手这么狠?我随口一说,你何必当真?”
“随口也不许说!!”月奴气势汹汹。
“好,我不说……真是怕了你,犟驴一样!”艾颜很是无语。
月奴这才松了手,悻悻的翻身睡了过去,讪讪的道:“等打完仗回去,公子就要和太平公主成婚了。以后,公子就更加不会宠我了……我该怎么办呢?”
“中原从来都是,母以子贵。”艾颜煞感兴趣的道,“丑八怪,你跟了公子这么久,怎么就没给他怀上一男半女?”
月奴浑身一激灵眼睛都亮了,“我也不知道!……对呀,我为什么不给公子生个儿女呢?哪怕是庶出,那也是公子的骨肉,是要姓薛的!”
“我有办法!”艾颜神秘兮兮的道。
“你又有办法?”月奴睁大了眼睛看着艾颜,“你可别又胡说!”
“真有。”艾颜信誓旦旦的点头,“我娘死得早,我爹后来回归草原之后娶了一房小妾,是一名突厥巫医,她从小把我带大。伺候突厥汗族的巫医,会很多闺房之乐和生儿育女不传密术,她们就像大唐朝廷里的御医一样专门只为汗族成员服务。我从小跟着她,可是没少学哦!”
“你说春药?”月奴惊道。
“不止春药。”艾颜说道,“我有很多的办法,能让女人更加容易怀孕!”
“小母狼,你说真的?”月奴翻身坐了起来。
“信与不信,尽皆由你!”艾颜撇嘴笑道。
“那……会伤了公子身体吗?”月奴眼睛发亮,既兴奋又有些害怕,小心翼翼的道。
“傻话!非但不会伤,我敢保证薛公子还会爱上它!”艾颜在月奴额头上拍了一下,“再说了,突厥巫医会敢谋害汗族成员吗?”
“这倒是……”月奴眨着眼睛,将信将疑。
艾颜诡如狐妖的单眼一眯,同时嘿嘿一笑,“怎么,你想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