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黎明,天空一片墨‘色’漆黑,寒风凛冽如刀。。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w. 。
整个丰州大军镇,如同一个沉睡了的巨人相当的安静,只有巡逻的士兵举着火把,整齐的来回走动。
蓦然间一阵刁斗大响,惊醒了整座城池!
丰州从不休闲,所有的将士都习惯了和衣而睡,谨防急战。如今刁斗即是战争的号角,将士们顷刻之间从‘床’上跳起,紧然有条的‘操’拿兵器奔出帐篷,在极短的时间之内集结成列!
薛绍已经和李多祚、唐休璟这些大将来到了大校场上坐镇指挥。斥侯飞骑来报,说东面惊现峰火示警,有敌军夜袭白鬃原!
丰州以东濒临‘阴’山的黄河沿岸,有一片相当丰美的草原特别适合放牧,名叫“白鬃原”。以往这里曾经大唐用来安置突厥降户的一片牧场,突厥反叛之后这里的胡人牧民逐渐减少,只剩下一批汉民在此谋生。其中除了少量的牧民,更多的则是内地来的商人在此落脚。
大唐与草原开战之后,朝廷明文禁止了中原与草原的边境贸易,突厥人也会时常抢|劫中原来的汉商。但也正因如此,中原与草原之间的贸易利润呈几何倍数的往上翻,毕竟草原的工商业都非常的落后,他们无比依赖中原的茶米布匹和生产工具等物。
商人是为逐利而生,他们总有办法火中取栗的来赚取利润。
于是,白鬃原这个曾经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成了走‘私’汉商的集结之地,大量的财富和货物在这里屯集和中转,使得白鬃原成了一个富得流油、龙蛇‘混’杂的边境榷场。
薛绍来到丰州之后,曾经想要取缔白鬃原这个大黑市,但与众将官相商之后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白鬃原的存在。
原因很简单,商人的消息向来灵通,白鬃原的走‘私’商可以是薛绍免费的“斥侯”。而且,就算薛绍取缔了白鬃原,商人们仍然会想尽千方百计的去走‘私’,防不胜防。与其这样,还不如将他们规范起来暗中派人统一管理,既能征得一份税收,也能获取一些军队无法通过正常途径查知的草原内幕。
如今,白鬃原已经是一个不存在于大唐版图上的“边贸榷场”,它身后的保护|伞就是大名鼎鼎的朔方军!
如今突厥人夜袭白鬃原,等于是一拳打中了朔方军的眼睛并且抢走了钱包——这还了得?!
薛绍当场勃然大怒,马上点起了朔方军最‘精’锐的骑兵部队前去火速救援白鬃原。让众将士惊奇的是,一向坐镇指挥的薛少帅这一次亲自提刀上马要去督战,众将士拦都拦不住。
不过是片刻之后,唐休璟担任先锋率领前部飞快的杀出了丰州城,直奔白鬃原而去。紧随其后负责接应的是朔方军的哼哈二将独孤祎之与沙咤忠义。郭安等斥侯快马如飞化身为幽灵,刚出城就很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薛绍率领中军主力部队,稍慢半拍井然有条的开出了丰州城。
李多祚拍马相送,紧紧跟在薛绍身边。
上万人的部队出城还需要一些时间,二人走到一旁僻静之处。
“少帅,当真要去?”李多祚双眉紧皱,满是担忧。
“丰州,‘交’给你了。”薛绍小声的说了一句,并递给李多祚一封书信,“现在我唯一担心的是,我离开太久会有谣言四起,军中人心浮动。所以我写下了这一封亲笔书信,算是给众将士的一个‘交’待。你择一时机,将其遍示诸军即可!”
“好吧……”李多祚知道已经无法改变薛绍的决定,只得收下了书信,再道,“少帅离去之后,军事李某勉强可以代劳。但是夏州都督府的民生政务、尤其是银川军屯之事,如之奈何?”
“我早已安排妥当,刘幽求、苏味道、李仙缘和吴铭月奴等人各有分派。”薛绍说道,“想来不会出什么大的‘乱’子。但有万一,还请李将军拔刀相助力‘挺’他们!”
“放心。少帅不在,朔方军仍是他们坚强的后盾!”李多祚斩钉截铁的说道。
薛绍感‘激’的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军士们的集结阵型,说道:“我该走了。”
“少帅,千万要保重!”
薛绍不再多言,勒马走到了骑兵阵列之前,拔刀出鞘大声喝道:“众将士,随我出击!”
铁蹄震踏有如雷鸣,朔方军最‘精’锐的骑兵们跟着薛绍朝东奔杀而去。
李多祚心事重重的勒马回城,然后下马走上了城楼。举目东眺,看到白鬃原的位置起了一片火光,像是发生了火灾。郭元振带着阎敬容和甘元暕等将匆忙赶来找到李多祚,一片李多祚的表情,心中都已经大体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李多祚苦笑,“这分明就是掩人耳目嘛!”
“还别说,朝廷上的那些聪明人,有时候还偏就吃这一套。”郭元振笑道。
“能行吗?”李多祚甚是担忧。
郭元振仍是笑眯眯的,但是‘胸’有成竹,“李兄有没有想过,为何我们都只是将军,唯独薛少帅能成为帅?”
“这还真没有。”李多祚如实答道。
郭元振说道:“那是因为薛少帅的政治头脑,远比我们都要更加清楚。像这等掩耳盗铃的招术,其实谁都骗不过,看似相当的愚蠢。但事情一但拿到了朝廷上去讨论,便能显出他的……大智若愚!”
李多祚苦笑了一声,“好吧,看来我一辈子都只能当将军!”
郭元振长吁了一口气,面带微笑的看着东面,轻声道:“现在我唯一想知道的就是……河北一战,将会怎样的惊世骇俗?”
……
唐休璟率领数千前部杀到白鬃原,敌军早已扬长遁去,剩下白鬃原里一片火光和狼籍,很多牧民和商人正在惊慌逃命,大批的牛羊跑出了牲圈四下奔走。不时能够见到一些尸首,场面确实‘混’‘乱’而血腥。
汉民见到唐军来救,纷纷跑来投靠求援。并告诉唐休璟说,约有数千突厥骑兵夜袭白鬃原,杀了一些人放了一把火,还掳走了一批黄白之货然后就逃了。
“往哪个方向?”
“东面!”
唐休璟二话不说,率军就追。
薛绍率主力随后赶到,更不停留跟着唐休璟就往前奔去,只留下了少数几个书令使和兵卒,负责在白鬃原善后。
汉民们见到大唐王师之后心中稍定,纷纷回归自家。不久之后他们惊讶的发现,今晚被杀的全是往日在白鬃原横行的地痞和流氓,再不就是深眼碧瞳的胡人。就连被抢走的金银和被烧的房屋帐篷,也都是这些人的资产。
本地的汉民和落脚的汉商们,除了被惊吓一场,并未遭受什么大的损失!
“这是怎么回事呢?”很多人开始好奇的思索。
很快,前来处理善后的书令使就做出了“官方陈辞”,对今日的事件做了总结——突厥骑兵突然夜袭丰州治下的汉民村落,丰州大军紧急出击保护良民,并一路追击前去追讨被掳的人口与财货了!
这样的事情,在边境城市最常发生。
书令使的发言,将会成为“前方军情”被正式记录在案,迟早汇报给朝廷知晓。汉民的‘私’下议论之声,自然压不过军队的官方发言。反正也没有遭受什么不公,汉民们也就没作深究,听之任之了。
薛绍与唐休璟率领骑兵追击敌骑,一追就是一整夜,黎明拂晓方才止住军队稍作休整。
这时,他们已经离丰州有两三百里远了!
休整之时,有两骑斥侯回来,秘报薛绍。
“少帅,我们搜寻到了前军留下的秘码文书。”斥侯报道,“按照少帅的吩咐,张仁愿将军率跳‘荡’军化身突厥游骑,已经清洗了白鬃原里面的流氓恶霸、突厥细作和通敌‘奸’商。如今前军正扮作突厥骑兵,在我军东方一百里处的黄河南岸安营歇息,等候少帅军令行事!”
薛绍满意的微然一笑,说道:“传我令,让他们沿黄河南岸一路东行不必停留,但需注意侦察和回避突厥人的斥侯——目标,朔州!”
“是!”
“另外传令给郭安,我必须在抵达朔州之前,知道突厥叛军的一切动向,与河北战局的大体战况!”薛绍说道。
“是!”
斥侯很快飞驰而去。
薛绍心中略吁了一口气,坐了下来歇息片刻,‘抽’出先帝所赐的太乙宝刀,用一块鹿皮细细的擦拭。
唐休璟带着一瓮军士煮好的羊‘肉’汤和几张胡饼来见薛绍,二人对座共食补充体力。
“少帅,属下但有一虑。”唐休璟直言道,“前方敌情未明,我军千里奔袭势必成为强弩之末。一但途中遭遇大股的敌军,或将危矣?”
“我军千里驰援,非但突厥人想不到,就连我们自己人都想不到。”薛绍答道,“再者,前方有张仁愿假扮的突厥骑兵。就算遭遇了敌人,也不会突然就打起来,至少还得确认一番。这样一番周旋下来,我们就有时间机变应对了。还有,我们有理由对我们的斥侯充满信心!”
“原来如此……”唐休璟眼睛一亮,笑道,“久闻薛少帅用兵正奇相辅虚实难辨,深知卫公兵法之真髓。今日观之,果然名不虚传啊!”
薛绍淡然的笑了一笑,说道:“这只不过是个障眼法,不值一提。河北一役必是一场艰难的硬仗,突厥人兵力庞大志在必得,更兼元珍智谋过人难以用‘花’招对付……所以,我们必须做好拼死一战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