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绍轻叹了一声,小声来劝太平公主:“就眼下来说,虞红叶要是成为了武氏皇族的县主,那武承嗣之流要找她弄点钱或是办点事,再如何套近乎都是名正言顺了。万一他们再使个计策让你娘赐婚,命令虞红叶下嫁给武承嗣那边的人,又该如何是好?”
太平公主马上捂住了嘴,一脸后悔的表情。
“你又不与我商量,自作主张!”薛绍闷哼了一声,“你究竟要上几次当,才会醒悟?”
“薛郎,我错了……”太平公主倒是转弯挺快,马上低声下气道,“好在事情并未办成还有补救余地,你就不要太过生气嘛!”
“罢了,你也是一番好心,不能全都怨你。”薛绍长吁了一口气,“我只想说一句,虞红叶就是一位纯粹的商人,她可以和官场的人有所接触,因为她背后本来就站着我们夫妻二人。但你别硬生生的把她拉进权力场和名利圈里来,尤其别让她和武家的子侄们沾上半点关系。这会害了她,你莫非还想不到?”
太平公主双眉微皱的点了点头,“是我想得太简单了。我只是希望能把虞红叶的身份拔高一些,然后才好让你娶她做媵人。”
“什么?”薛绍嘴一咧表情顿时僵住,“你成天都胡思乱想些什么东西?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娶她做媵人了?她又什么时候说了,愿意嫁我为妾了?”
“你们都没说,是我自己想的……”太平公主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低着头噘着嘴,小声道,“照现在这架式,虞红叶用不了几年就将成为一代巨商。再者她又是一位温婉可人的妙女子,天底下想要娶她的男人会从洛阳排到长安去。你就忍心看着她带着富可敌国的财产,嫁到别家去?甚至是,被武承嗣和武三思那样的蠢货捷足先登?”
“你!……”薛绍几乎气结。
“好了,你就别生气了嘛!”太平公主小声道,“你以为我很愿意多一个女人来和我抢枕头吗?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为了我们整个大家族着想!”
薛绍无可奈何的叹息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你的想法是好的。但你这么做,是否太过势力了一点?”
“我哪里势力了?”太平公主也有点生气了。
太平公主有孕在身,薛绍连忙劝了一劝先让她息了怒,然后委婉道:“我堂堂的一品国公,太平公主的驸马,当朝尚书三军统帅,难道还要为了一笔钱去娶一个女人?再说了,她那些钱本来就有一半是我的,其他都是她自己挣来应得的。她要嫁谁都是她的自由,她要把钱给谁去花同样也是她的自由。我有什么资格用感情去绑架她的人生,又凭什么用婚姻去掠夺属于她的财富呢?……虞红叶是人,不是一堆冷冰冰的铜板。如果你真把她当朋友,就应该先要懂得去尊重她。这样她才能真正成为你的朋友。哪怕你只把她当一个供你使唤的下人,你也必须先要懂得尊重她。这样,她才会心甘情愿竭尽全力的去为你做事。”
听完这番话后,太平公主沉默思考了良久,点点头道:“你的话有道理,我听进去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虞红叶的真实感受?”
薛绍眨了眨眼睛,“我这不是一直都在,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吗?”
“你偏就没想到一些有用的!”太平公主忿忿道,“不管她是西市牙人还是红叶商会的大东家,首先她是个女人!还是一个跟在你身后默默打拼了好多年,早已到了该要嫁人年龄的女人!我知道,什么县主什么诰命夫人或许都不是她想要的。但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还有什么比嫁给一个如意郎君并从此拥有一个美满家庭,还要更加重要的事情呢?”
薛绍一时无语以对了,愣愣的指着自己的鼻子,“如意郎君?……你是说,这个人?”
“对!”太平公主恨恨道,“就是这个四处留情拈花惹草又自命清高不近人情的,大尾巴情圣!”
薛绍直咧牙,“又从哪里学来的歪词?”
“我……我气急了,我脑洞一开,它自然就冒出来了!”太平公主急道。
薛绍苦笑不迭,什么时候她又学会了“脑洞一开”?这家伙真是越来越奇葩了!
“别顾着傻笑!”太平公主道,“你说,虞红叶的事情究竟怎办?”
薛绍想了一想,说道:“咱们不妨务实一点,先想一想如何把红叶商会办得更好。至于虞红叶的个人归宿问题,这主要得由她自己来决定。咱们就算想帮忙,不妨以后慢慢再作计较。你意下如何?”
“可以。”太平公主点头,“我准备把太平酒交给她去生产和经营。你还有什么好点子?”
薛绍笑了一笑,“香皂也好,太平酒也罢,这些都是小打小闹。真要赚大钱,就得用钱滚钱并不断的用钱来干成大事。我有个点子,但还是得要你娘,先点个头。”
太平公主好奇的眨了眨眼睛,“你想干什么?”
薛绍道:“你先告诉我,这天底下什么行当最赚钱?而且赚得最稳当?”
太平公主想了一想,“天下万民的衣食住行最赚钱,而且赚得很稳当!”
“你可以再想得再深远,再细致一点。”薛绍道。
太平公主眼睛一亮,“国家专营专卖的盐铁!”
“对!”薛绍道,“煮海为盐开山炼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成本低廉销路最广。说穿了,盐铁专卖就是朝廷找天下万民收取的人头税,而且还让他们交得心安理得,所以历朝历代无不沿用。现在,我们只需要给虞红叶争取到一份经营盐铁的准令,钱就会像百川入海一样的落入红叶商会。再者,大周与突厥迟早将会开边境贸易,那里将会产生源源不断的暴利。北方边境一带全是我的地盘,只要我一句话,红叶商会想在那里开多少家店铺都没问题。还有,她已经学会了一样新手艺,制造水泥。在这东西面前,香皂文胸包括太平酒全都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法。我估计用不了几年,水泥就将成为比肩战马与铁器的重要军国物资。”
太平公主几乎惊呆了,“照你说来,虞红叶再不成为天下首富,那就真是没有天理了!”
“你错了。”薛绍微然一笑,“红叶商会有五成五是属于我的财产。真正的天下首富,只会是我薛某人!”
太平公主撇了撇嘴,酸溜溜的道:“还天下首富呢,修一栋宅子都还找我借钱,过年打赏下人你都掏不出几枚铜板!”
薛绍很有一点恬不知耻的怪笑,“那点小钱,我才没有放在心上。”
太平公主又好气又好笑,直接送了薛绍一个:“啊呸!”
几天后的下午,薛绍比平常早了一些回家。刚进家门,远远就听到太平公主在正堂高声说话,语气挺威严,颇有武则天的风范。
薛绍远远看了一眼,正堂里好像有一批人坐着,像是在集体被训斥。他不由得有些好奇,于是绕走房廊从后门进了正堂,示意仆婢别声张,他躲在了屏风后面先听一听。
只听太平公主道:“你们这些做叔叔伯伯的还有堂兄堂弟们,往日虞红叶的父亲去世孤苦伶仃一个人在西市打拼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认她做亲戚?现在虞红叶发家致富了,你们倒是搬出一套自编的家法来教训虞红叶,说什么若大的一个虞家,岂能让一个未成婚的小女子主持家业?本宫倒是奇了怪了,你们虞家除了虞红叶自己经营的红叶商会,还有什么家业能让她主持的?难不成虞红叶这些年赚下的钱财,你们都该分摊一份?”
薛绍听了暗自好笑,原来是昏官在断家务事!
只听一名男子道:“公主殿下容禀。当年虞红叶经营的抵店,原本就是我们虞家的祖产之一。按理说虞红叶的父亲去世之后没有儿子继承,我们是该将其收回的。但念她可怜更念在骨肉亲情的份上,我们没有这么做,一直默许由她继续经营。如今的红叶商会,就是由当初的那家抵店发展而来。我们虞家的男丁身为抵店的主人,拿回一份本该属于我们的财产,这有错吗?”
“荒谬!”太平公主大喝一声,说道:“什么祖传的抵店,还你就是。一间不够,还你十间!但是红叶商会是在本宫的大力扶植之下,由虞红叶历经千辛万苦一点一点经营起来的,跟虞家没关系!你们也不动脑子想想,若非是有本宫在幕后大开方便之门,红叶商会能把生意做进皇宫吗?还有那些香皂文胸,就凭你们这些鼠目寸光之人,想破一百个脑袋那能造得出来吗?就更不用提兵荒马乱的河陇一带了,如果没有都督府和军队的强力支持,给你们一百个胆,你们敢去闯荡一番吗?”
一席话,说得满堂人哑口无言。
薛绍捂着嘴使劲忍笑,这个逼装得好,我给一百分!
“哼!一个一个的狗胆包天,抢钱竟然还抢到本宫的头上来了!”太平公主仍是怒气难消,“信不信,本宫今日便叫尔等万劫不复!”
“公主殿下息怒,我们再也不敢了!”一片响动,堂中明显是跪下了一片人。
这时总算听到虞红叶的一丝声音,“殿下,算了……”
“红叶,你就是太过宅心仁厚,这才被人欺负上门。”太平公主轻叹了一声,说道:“罢了,既然虞红叶替你们求情,本宫就暂且饶过你们。再有,你们不念亲情,虞红叶可是一直都把亲情看得很重。你们三位年长的都是她的叔叔伯伯吧?如今看在她的份上,本宫决定忍痛割爱,分别将文胸、香皂和太平酒的生意转交给你们三家来做。本宫要抽五成利,还会分别派出管家去你们三家坐镇监督。从今往后,能否赚钱能否发家就全看你们自己的本事,别动不动就去打别人的歪主意。虞红叶是本宫的朋友,以后不许你们再为难于她。否则,就是与本宫作对!”
“是是是!”
“多谢公主殿下!”
“殿下英明!殿下……殿下真是太英明了!”
薛绍在屏风后面点头微笑,这一手恩威并施倒是干得漂亮。既解决了虞氏的家族纠纷,又顾全了虞红叶的亲情,同时也把虞红叶本人和她的商会,从繁琐的小生意当中解放了出来,从此可以专心去做大生意了。
年仅二十多岁的太平公主,真是越来越成熟,越来越能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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