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为什么不准我起事,还专门让严二娘回来监视我?如果我们突然起事,然后和徐鸿儒东西夹击,洛阳一鼓而破,福王朱常洵的财富都是我们的了。”
对于韩冰茹的质问,熊储没有当回事,不过是轻声问了一句:“然后呢?”
韩冰茹想了想才说道:“然后大哥当洛阳王,甚至当皇帝都可以啊!”
“不是吧?”熊储微微一笑:“人家徐鸿儒可是自称中兴福烈帝,年号都有了,叫什么大成兴胜。再说了,他还是你们白莲教的大首领。到时候你是听他的,还是听谁的呢?难不成,你想让我给他磕头称臣么?”
韩冰茹愣了一下,随即不以为然:“磕头称臣又怎么样呢?只要你当洛阳王,这里的百姓就会好过呀。”
熊储伸手一点韩冰茹的鼻子:“你呀,真是少不更事!我刚才和你开玩笑的,都没有听出来吗?我问你,你对洛阳福王朱常洵知道多少?你对徐鸿儒又知道多少?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大而化之乱说一气。”
“不错,河南、山东的老百姓的确活不下去了,真正到了民不聊生的悲惨境地。徐鸿儒如果有经营天下的才干,举起义旗造福百姓当然可以,我也赞成。但是,我看到的并不是这样。那真是赤地千里,白骨成山。”
“徐鸿儒根本不是能够造福天下的人,因为他纵兵掳掠,危害四方。不仅不能解决山东、河南老百姓的生存问题,反而会搞得更糟。就我个人的看法,他来当皇帝,不一定就比今天更好。”
“还有,如果你贸然造反,就算拿下了洛阳又能如何?徐鸿儒如果要你把洛阳让给他,你怎么办?让给他了,就会被糟蹋。不让给他,你们互相之间就会打起来。我问你,到那个时候死的都是谁,还不是山东、河南的老百姓吗?”
熊储昼伏夜行,用了三天时间从断头崖回到黑龙庙。
因为熊储一直没有过来,整个黑龙庙就没有办法正常运转。
虽然苗三冠、张如莲、苗若兰、武大娘、霍连山、武藤兰等人都已经在一个月前过来了,但是这里毕竟不是问月山庄,苗三冠他们属于客居,名不正言不顺,自然束手束脚。
唯一能做的,就是苗三冠从旁敲敲边鼓,提醒韩冰茹把那六百多灾民组织起来,进行男女分组,然后让自己的老婆张如莲带领年轻妇女、霍连山带领年轻男子进行训练。
黑龙庙原本只有四百多人,但是前不久,也就是九月,陕西固原州星殒如雨。平凉、隆德诸县及镇戎、平虏等所,马刚、双峰等堡地震如翻,城垣震塌七千九百余丈,房屋倒塌一万一千八百余间。
这次大地震压死牲畜一万六千余只,压死男女一万二千余口,造成灾民五十余万涌进关来。
结果苗三冠他们过来的时候,沿路打着锁喉剑八郎的名号尽可能赈灾。同时物色了两百少年男女带过来,成为一支核心力量。
熊储是整个黑龙庙的恩人,韩冰茹就不说了,下面的那个小头目侯老六除了韩冰茹以外,就认熊储一个人。
熊储出现在黑龙庙以后,苗三冠终于松了一口气,其他的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熊储听了苗三冠的担忧之后,立即让韩冰茹召集所有人到庙前的广场上,然后宣布了两条命令:
“龙无头不起,蛇无头不行。我们老百姓为什么被别人杀来杀去?就是因为没有团结起来。黑龙庙自今日起,苗三冠为大总管。从我开始,所有的人都必须听从他的调遣。违令者,一律逐出黑龙庙!”
“黑龙庙周边不能开荒种地,现在只能加强训练,把身体养好,然后寻找能够安家落户的地方。钱的问题我负责,至于粮草来源,一律由苗三冠统一调度,其他人不用操心。如果今后有人饿肚子,苗三冠难辞其咎!”
熊储当众宣布今后不会饿肚子了,这才是所有人极为振奋的消息。
同时得知那个不起眼的书生苗三冠才是真正的当家人,大恩人八郎大侠都要听他。
不过一句话的功夫,苗三冠就被捧上了神仙的高度,所有人都毕恭毕敬。
这年月的老百姓,并没有更高的追求,只要有口饭吃,就是天大的恩情。
熊储经过了蔡州之行以后,对于现如今的国内形势,终于有了一个比较直观的认识。
后来一段时间的迷茫,其实也让他经历了一次心灵历程,从而也让他明确了今后的行事方式和基本指导思想。
既然不能福泽天下,那就照顾好身边的人。
方今天下大乱,能救一人是一人。恨天怨地,好高骛远,都没有丝毫意义。
苗三冠的确有萧何之才,不过三五天功夫,整个黑龙庙已经焕然一新。
“少爷,并不是我有多大的能耐啊,还是你弄回来的钱才是真的。”对于熊储的表扬,苗三冠并没沾沾自喜:“为什么我们用了两个月才来到这里?就是因为我们绕了很远的路从西南方向过来的。”
“这一路上,我已经花出去十万两银票,凡是路过的地方,那些有粮的大户、绸布店我都付了定金了。不然的话,我也不敢保证三天就有粮食和布匹。可惜这个地方实在是太狭窄,根本无法容纳太多人。”
熊储苦笑着摇摇头:“我已经说过,能救一人是一人,边走边看吧。对了,我的两位师妹怎么没见人?”
苗三冠摇摇头:“她俩根本就没过来。我们进入黑龙庙的地盘见到韩小姐以后,她俩就离开了。据说袁家寨的老寨主死了,她俩要去陪伴什么袁姑娘。”
等到熊储把那一捆宣纸放到苗三冠眼前,这个举人公子当时就彻底看傻了。随后半个月不见踪影,那真是不吃不喝不睡,最标准的废寝忘食。
“大娘,我不纳妾。”对于武大娘让自己把严二娘收入偏房,熊储当众宣布:“我今天不纳妾,今后也不纳妾!”
还是苗三冠反应快:“我同意少爷的意见。严二娘作为少爷的第一位平妻,至于少爷什么时候娶正妻,具体事宜到时候再议,目前没有必要争执。熊开山作为小少爷,今后也不得有异议。”
苗三冠的老婆张如莲接口说道:“小少爷都有了,还要少爷干什么?今后一律称呼老爷,才是正理。我看你读书读傻了,连最基本的东西都不明白。熊开山少爷,今后就是大少爷,以后以此类推。”
熊储摆摆手:“我有那么老吗?为了今后方便,还是叫我公子吧。”
无论男女,都在乎第一次。
严二娘是熊储的第一个女人,所以他也特别在乎,这也是拒绝纳妾一说的根本原因。
但是严二娘毕竟有寡妇名分,对于熊储让严二娘为正妻提议,严二娘自己率先反对:“我心里有数,相公绝非池中之物,今后也绝对不止一个女人。所以,只要能够伺候相公就满足了,给我正妻的名分就是赶我走,就是逼我去死。”
这一次的家庭会议,确定了熊氏家族的基本格局,也给了严二娘和熊开山一个正当名分,算是皆大欢喜。
当然,最欢喜的还是熊储,因为他可以名正言顺和严二娘同住一屋。
黑龙庙虽然偏僻,但是突然兴旺起来,顿时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严重关注此处的人,正是白莲教洛阳分坛的坛主,李岗寨寨主李三斗。
“冰茹,李三斗究竟实力如何?”熊储听说李三斗派人过来催要人头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上一次简单说了一些,但是没有涉及到根本。现在你准备怎么办?让我拿钱去给他,那是绝对办不到的。”
韩冰茹也是气得俏脸通红:“他狼子野心,把我师傅娶过去当小妾还不说,整天就在打我的主意。他就是本地的一个财主,李岗寨原来就有两百多户一千四百多人。这两年他从灾民里面挑出来两千多青年男女,已经接近四千人。”
熊储敲了敲桌子:“如果李三斗不存在了,李岗寨会如何?”
“那肯定会乱套。”韩冰茹红着脸说道:“他有七个老婆,一旦李三斗被杀了,那几个母老虎为了争财产,肯定会打破头。”
熊储沉思片刻才问道:“里面有没有训练军队?”
韩冰茹摇摇头:“军队?只怕他们那边根本没有人知道什么叫军队。李三斗会几手三脚猫的功夫,比我强一些。但肯定不是开山少爷的对手,甚至连张如莲嫂子都打不赢。”
“如果李三斗死了,你的那个什么师傅怎么办?”
“我的师傅是打铁老人,她不是我师傅!”韩冰茹气愤的说道:“如果不是她为了讨李三斗欢心,怎么会劝我也嫁过去当第八房小妾?还不是为了争风吃醋,希望我嫁过去和她联手对付另外六房。”
熊储微微一笑:“这不就行了吗?具体事情你去问老夫子,他会告诉你应该怎么做。”
老夫子就是苗三冠,苗三冠就是熊储肚子里的蛔虫。
韩冰茹找到苗三冠,把李三斗派人过来的事情一说,苗三冠嘴巴一张,说了最简单的四个字:“雀占鸠巢。”
韩冰茹刚开始没有理解这四个字,但是苗三冠低声一解释,韩冰茹不仅立即明白了,而且马上付诸行动。
八天后据说是一个黄道吉日,这是人家李寨主李三斗亲自算出来的好日子。
既然是好日子,黑龙庙就抬出了一顶花轿。
花轿里面不是别人,当然是新娘子。
新娘子也不是别人,正是韩冰茹。
有花轿就有送亲的人,而且送亲的人还不少,这里面就有伴娘张如月,送亲大少爷霍连山、二少爷熊开山、侯老六,以及刚刚赶回来的花四和梅三带两口子领近百人。
熊储并没有去送亲,苗三冠也没去,他们两个正在房间里喝酒,随行服侍的正是武藤兰和苗若兰。喝酒的同时,就讨论熊储带回来的那一大捆宣纸。
讨论的结果,就是熊大杀手那几笔鬼画符,连形似都算不上,更别说什么神似了。苗三冠闭门研究半个月,已经发现了几千处漏洞不能自圆其说。
最后形成的讨论结果,让熊大杀手吃了一惊:“什么,你没开玩笑吧?就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夫子,竟然异想天开,想到那个山洞观摩三个月?”
“诸葛孔明同样手无缚鸡之力,他能够办到的,我苗三冠为什么就办不到?”苗三冠微微一笑:“再说了,我又没说一个人过去。”K(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