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闫抬手，想要将那刺目的红色给拭去，可是刚一触碰到，却越来越多，手上带着的血迹一下子让脸部其他地方沾染上了。
那一刻，他整个人都慌了，不顾身旁的炮火连天，拿起袖子就那样为挽歌擦拭着，嘴里还低喃着：“没事了，擦干净就没事了。”
副官望着钟离闫的神情，还有越来越逼近的炮火，咬了咬牙，奔赴到钟离闫身旁，拉着钟离闫的衣袖。
“将军，快离开这里，夫人这样子，已经没救了。”
可这些话语，一点也没有进入钟离闫的耳中，他充耳未闻，一直为挽歌打理着，低声哄着挽歌。
而怀里的挽歌，意识越来越模糊，最后轻声说道：“阿闫，要好好活下去，为了我，好好活下去。”
说完，那抚摸钟离闫脸颊的手缓缓滑落下来，双眸也慢慢阖上，呼吸停滞了下来。
钟离闫一把抓住挽歌滑落下去的手，重新贴在自己脸上，眼眶中的泪水无声地滑落下来，“挽歌，你再摸摸我的脸好吗？”
“就摸一下好吗？”
可大掌中的小手丝毫没有动静，任由钟离闫怎么呼唤，再也没有回应。
那一刻，钟离闫只觉得脑袋上的那根绷紧的弦一下子崩塌了，他搂住挽歌的身子，手臂缓缓收紧，埋在挽歌的身后，痛哭起来。
周边的炮火声已经完全被他屏蔽在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副官看着情势越来越紧迫，眼神中透露出无尽地着急，他抿了抿嘴，不顾钟离闫的固执，一把拉起钟离闫。
怀中，挽歌的身子滑落了下来。
钟离闫整个人想要扑上去，可被副官的身子死死阻拦着，一旁的士兵也上前来，一同将钟离闫拽离原地。
“你们放开我，挽歌！”
“挽歌！”
“我的挽歌还在那里！”
可无论钟离闫怎么挣扎，都挣脱不了几人的禁锢。
经历过层层突围之后，钟离闫一行人安全了下来，并成功与前来支援的队伍汇合，可那时候的钟离闫已经心如死灰。
他的一颗心已经完全落在那座城里了，随着挽歌的死埋葬在那里。
最后，钟离闫连挽歌的尸体都没有找到。
钟离家在炮火中逃了出来，并在另一座城市安置下来，钟离闫给挽歌立了一个衣冠冢，石碑上刻的是爱妻挽歌之墓。
落款为钟离闫。
而钟离家人由于愧对挽歌，并没有提出反对，在那之后，多次为钟离闫张罗着婚事，都被钟离闫推辞了。
在心如死灰之后，钟离闫出入战场根本没有什么顾虑，每次身先士卒，最终，他被炮火击中，倒在了战场上。
倒下的那一刻，他的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望着周边的废墟，眸中划过温柔的神色。
他仿佛看见挽歌正在远处呼唤着他，身着艳红色的旗袍，手中拿着印着梅花模样的蒲扇，正款款朝着他，一步一步走来。
“阿闫，我来接你回家了。”
挽歌走到钟离闫身旁，伸出手，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钟离闫缓缓抬手，抓住那只伸过来的手，最后滑落在地上，再也没有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