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4月29日,经国务院批准,泛渤海海洋牧场建设项目正式立项。这也意味着,从申请到立项,经过近一年的时间,这个迄今为止中国最大的海洋牧场建设项目终于进入实际操作阶段。
泛渤海海洋牧场建设项目是震撼性的。
这个项目的出台并非偶然。
水产养殖是近三十年来在全球大农业板块中增长最快的动物来源,是应对人口增长对动物蛋白需求的重要手段。用联合国粮农组织相关专家的话来说,要让全世界吃饱饭,需要依靠农业,尤其是水产养殖。
到2050年,全球人口将达到90多亿,满足人类对食用水产品不断增长的需求将是一项紧迫任务,同时也是一项艰巨挑战。某种程度而言,作为全球最大的水产养殖国家,这是人类社会赋予中国光荣而艰巨的使命。中国如果能探索出一条渔业可持续发展的道路,为世界渔业可持续发展提供“中国方案”,无疑是作为渔业大国地位向强国提升的核心内涵。
而作为中国农业领域的龙头,嘉谷在08年就已经提出“以海洋为粮仓”的构想,开始逐步建立大型海洋牧场示范基地,并针对性地制定了研究计划。
数个海洋牧场示范基地的成功、国民对优质动物蛋白的迫切需求以及海洋生态恶化的压力,让国家不得不正视以海洋牧场为代表的“海洋农业”力量,并最终促成了泛渤海海洋牧场项目!
渤海海区成为中国最大的海洋牧场建设区,也不是偶然。
海洋牧场,归根到底是人类有意识地改善某一海域的环境条件及其生物区系的主要成员,采取海洋生产农牧化的途径,以显着提高海域的生产力。
远离大陆架的深海区首先被排除,尽管这些地方在未来可能会被用于水产养殖,但考虑到当前的技术和对大型基础设施的建设、维护和服务需要,深海区不是目前技术的最佳选择——举个例子,在一些海况复杂的海域,投入巨资建成的人工鱼礁,很容易被海流冲得无影无踪,不仅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反而容易成为破坏海洋生态环境的暗礁隐患。
而三面都被陆地环绕的渤海区域,海浪较小,海流平稳,平均水深约20m,大量陆源有机物和营养盐随河流入海,成为鱼、虾、贝、蟹、参等海洋经济动物的天然栖息地和海盐的主要产地——如果刨除环境受到污染的因素,这简直是完美的海洋牧场建设区。
当然,区区环境问题,显然无法阻止嘉谷向海洋发展的脚步。
“耕种海洋,为未来16亿中国人打造粮食基地,新的食品安全秩序正在纳入嘉谷的轨道!”——人民日报。
超过300亿的投资规模,这么大的一块蛋糕,又被各大媒体浓墨重彩的报道,让全国大大小小的企业想不注意到都不行。
事实上,嘉谷也需要他们。
因此,在项目负责人陈哲年忙着排除航道、海洋保护区、近海钻井和矿区等不适合建设海洋牧场的地区之时,齐政默默开始了撒钱之旅。
中建的人来了,齐政就握着对方的手,承诺定制人工鱼礁。由钢筋混凝土、钢材或陶瓷材料制作而成的新型人工鱼礁,是海洋牧场必不可少的建设材料。
中船重工的人来了,齐政就拍着对方的胳膊,承诺购买改装船只、网箱、围栏、养殖工船等养殖智能装备
华为的人来了,齐政就搂着对方的肩膀,承诺购买通讯设备,并且联合起来搞养殖信息的可靠传输网络,以低成本高可靠的养殖水体智能传感技术,实现鱼类行为、生命信息等智能感知与量化
阿里的人来了,齐政也不放过,照样承诺联合起来搞大数据分析方法及ai算法,实时分析各养殖环境的水质信息,设备状态信息,养殖环境信息,进行实时告警
不仅如此,齐政还主动联络航天科技、海康威视、大疆等国内核心制造业企业,向他们订购设备和服务。譬如与航天科技联合通过卫星技术等掌握水质变化、渔业资源变动和海域气象变化等情况;与海康威视联合开发水下视频监控硬件设备,水下视频图像分析,鱼类行为监控系统,鱼重预测,活鱼形态测量,活鱼计数,肉色分级等
不到一个月的功夫,齐政就已经“大手大脚”的撒出去了近二十亿元。
这是什么概念呢?相当于一期融资还没到账,就被齐政花出去了大半。
等陈哲年从海洋牧场建设前的规划回过神来的时候,看着齐政签订的合作协议,当时就抹了一把冷汗。
“还好有您坐镇,不然以这种花钱速度,集团的审计部怕是要搬到我办公室来了。”陈哲年表示有点腿软。
饶是知道泛渤海海洋牧场建设项目不同于以往任一单体海洋牧场的小打小闹,他还是对刷刷下滑的银行账户心疼不已。
不要以为花钱是轻松的活儿,尤其是你要对每一笔开销都要负责的时候,每一次签字之前,你都要好好想想一个问题:要是亏了,把自己卖几次才能够偿还?
作为集团一把手的齐政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他翻翻眼皮道:“钱终究是要花的,只要花得值”
要不怎么说海洋牧场是一个系统工程呢?
以往莱州湾海洋牧场式的“小打小闹”就不说了,当海洋牧场的建设范围扩展至整个黄渤海,需要解决的问题也空前复杂起来了。
别的不说,单单是要实现这么大范围的在线自动监控系统建设,对海洋牧场生态环境实时可视、可测、可控、可预警,就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尤其是,要通过这个项目逐步实现海洋牧场建设关键领域的核心技术的国产化——这是嘉谷主导泛渤海海洋牧场建设项目给出的一个重要承诺。
如同国内很多关键技术领域的短板一样,海洋牧场建设装备,尤其是高端精密零部件、芯片以及配套软件等依赖国外进口,受制于人。譬如国家海洋环境监测中心使用的应急预测系统,可对海底生态、水动力、海面污染情况等进行实时动态监测和预测,但使用的核心控制系统和技术是从德国进口,而且需要不断调试和维护才能适应中国的水文特点。
但是,近景在渤海大规模建设海洋牧场,远景是将整个中国大陆架打造成海洋牧场,由此想象可以带动产生多少新技术、新产品、新业态、新模式,这是何其大的一块蛋糕,岂能拱手让人?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看着支出如流水的账户,陈哲年一点也笑不出来:“这花的可不是小钱”
尽管该项目大部分的资金来源靠外部融资,但冲着嘉谷而来的资金,难道嘉谷就不用负责吗?
说得难听点,开弓没有回头箭,数十亿的巨资花出去了,要是没见到响动,你也把它捞不回来了。
如果是花在嘉谷实验室身上还好,嘉谷人对嘉谷实验室的能力很有信心;但是,相对的,他们对其他研究单位就没有太大信心了。
可惜嘉谷实验室的实力主要体现在生物技术上,综合应用物联网、5g、大数据、人工智能、空间信息技术等新一代信息技术在海洋牧场上,嘉谷只能提出需求,提供经费,通过产学研三方联合突破。
齐政倒是不太可惜,笑笑道:“就当是交学费好了,从好的方面来看,这是开辟新的产业赛道所必需的代价。”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齐政心目中,或是在上层决策者心中,泛渤海海洋牧场建设项目,代表着的从不仅仅是一个单纯的“海洋基建项目”,还有在海洋开发机械化、智能化、信息化等领域开辟新赛道等多重意义。
很多人可能有种印象:欧美等白人发达国家,生活真心放松,没事coffee break,下午四五点就下班非常正常,整个社会处于放松的状态。而东亚国家,即使是已经发达起来的日韩,包括已经算是比较发达的中国一线城市,却无一例外都是高度辛苦,加班加点的工作是常态,生活压力感觉巨大,甚至于不敢生孩子
这还有个很贴切的形容——“东亚地狱模式”。
这当然不是东亚人命贱,或是智商不高,恰恰相反,被中华文明辐射的东亚国家国民,公认的勤奋和智商偏高,所以靠谱的解释应该是,产业赛道太少了。
简单来说,东亚主要经济体的产业高度同质化,就是说大家高度拥挤在相同的几个产业里面进行竞争,可能有十个人争抢一个高薪职位,每个人都付出十分的努力,最终只有一个人如愿,另外九个人的努力被浪费——什么是“地狱模式”?这就是了。
导致这种情况的因素很多,譬如日韩没有独立的发展环境、天赋弱势的限制等,这就不多说了,关键是破局。
破局的办法其实很简单,无非是占领或开辟更多的产业赛道领域;难点只在于怎么占领或开辟。
譬如以海洋牧场为代表的新兴海洋经济模式,本来就是高投入门槛和高技术门槛,如果不能从市场获取收益,可以说风险极高。
问题是,其他东亚经济体,要么是本身的市场体量很小,市场驱动力不足;要么是有市场需求,但既没资金也没技术,想都不敢想。
最后,东亚产业升级最大的希望,还是来自中国。
从这个角度看,嘉谷已经处在开辟新赛道的先头部队行列,如同任老总所说的“正在本行业逐步攻入无人区,处在无人领航、无既定规则的困境,前进在迷航中”
所以陈哲年真正的担忧是花钱如流水吗?不是的,他真正担忧的身处“无人区”的这种迷茫——毕竟是浩瀚大海里的事儿,不易归结出简单的因果。投入这么多资金进去,收益不理想咋搞?
他唯一不知道的是,有挂在手的自家boss,敢于投入重注的原因也在于此——毕竟是浩瀚大海里的事儿,可做手脚的地儿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