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他走到第五步时,只听后边一声巨响。
我心里一咯噔。
回头一看,刚才从那边爬过来的孔洞闭合了,此时心中七上八下,简直欲哭无泪,刚才他干嘛不给说清楚,他要是不用那种口气说话,而是告诉我多走几步,那个孔洞会闭合,谁他妈吃撑了会跑到这里来。
我哭丧着脸。
他淡淡地说道:“至少这里不会被攻击。”
还不是一样是死路。
愁!
“方家的人能解除机关放我们出去吗?”我又将希望放在那不曾蒙面的方家人身上。
怎奈,他却摇头,一脸的高深莫测。
“为什么啊?那些机关不是他们设置的吗?”我跟他理论,他让我先不要说话。
不说就不说。
不说话觉得饿啊,好长时间没吃过东西了,又饿又渴。肚子这时也不合时宜的咕咕乱叫起来。
他回头看着我的肚子,我两手护在肚子前不让他看。
他皱眉:“有了?”
我不说话。
再问下去有什么意思,他都已经订婚了,说‘有’或者‘没有’添堵的都是我。
“你待在这里别动,我给你找些吃的。”
说着,他真的甩开我走了。
我茫然地看向四周,心里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很多,没一件是不烦的,我托着腮目光空洞的看着外边,很快,晏子回来了,手里拿着几个形状怪异的果子递给我:“只有这个,你将就着吃些吧。”
“谢谢!”
那东西吃在嘴里寡淡无味,他的客气和生疏让我很不安。
他一言不发地坐在我旁边。
“走吧。”看着我一个不落的吃下之后,仍旧光着膀子的他领着我去见方家人,没来之前我想象过这个会所的样子,也想象过传说中的方家人。
见到之后无一不是大跌眼镜。
相连的两间屋子里,一间屋子里坐着两个人,我看了一眼第一间屋子里的两个人,满头白发,再去看第二间屋子里的两个,也是满头白发。
阿弥陀佛!
我拍着胸口,远远看着好似年纪都很大了。
实际上我记得一个朋友跟我说过,某些人看着未老先衰,实际年龄应该比头发年龄要小些,只管看手就好,手,手上都起斑点了,如果没认错,那应该老人斑吧。
“大叔,你们好!”这样喊应该没问题吧?我毕恭毕敬地向他们鞠躬打招呼,其实是想给他们一个好印象,待会好求他们放我们离去。四个人无一例外都是短发,应该不会是女子,再说也少有女子能经得起这种摧残的,照这个样子趴在电脑边无白天黑夜,就是不断的让脑细胞高速运转,高速死亡的过程。
我一开口,一直崩着脸的晏子笑了。
他一直掩着嘴哈哈哈笑得停不下来,我淡然地看着他,掩嘴是怕自己把嘴笑裂开么?可能我一直用那个神情盯着他,他终于停下来了:“他们都比你小。”
原来这才是他发笑的原因。
那他刚才都不说话,是故意想看我出洋相的吧?
真卑鄙!
我鄙视地给他甩了个白眼。
“他们四个是方家的第一百七十代传人,四个都是科学家。三岁上学,由于智商高于常人,连续跳级,十一岁考上大学,十五岁成为科学家,他们在开发程序,做研究的时候你还在学校背英语单词,怎样,惊讶吗?”
惊讶,我这把年纪了还能对这事惊讶吗?新闻经常报导这种天才,据说智商190。几岁就能写出很复杂的程序,能搞发明创作,能看懂股票走势,他们与大部人是不一样的。
但那只是从新闻里见到的传奇,真实的人,从没见过。我歪着头看着他们的脸,脸部的皮肤不骗人,他们看起来还年轻。
可是,奇怪了。
为什么他们都坐着不动,双手扶着键盘却不敲字,知道我们进来了,没有一点表情动作,太奇怪了。我又靠近了一些,晏子将我拉了回来。
他附在我的耳边说道:“他们都已经死了。”
????
我的嘴张成了O型。
“过劳死。”晏子解释道。
‘过劳死’这个词我知道,经常有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小姑娘,坐在办公室里加班加点的拼命工作,突然倒下一命呜呼。还有医院的医生护士,熬夜加班的也时常有这种事情发生,但我惊讶的不是这个,而是四个人同时么?
晏子知道他们死了,干嘛不让他的家人将他们给埋葬了,这么坐着的用意是什么?我不敢用这么直接的方式问他,怕待会话一出口他又怼我。
这一次碰到他,感觉他跟从前大不一样。
所以,我换了一种说话方式,实际的效果也是一样的。我问他:“不是说,方家一共有五个人么?”说完后死死地盯着他,该不会是他是方家的第五个人吧。也不是没这可能啊,要不然一个会员能知道这么多秘密,我盯得紧了一瞬间暴露了我心里的想法,不要低估了一个男人对女人那点小心思的揣测能力,他伸出手将我的额头弹了一下。
“哎哟!”我叫了一声,摸着额头喊疼。
“的确有五个人。”他的声音里满是无奈。
“最后那一个人也放任他们几个这样一直呆坐,不处理后事了?”我还是没能忍住,最终将憋在心里的话给吐了出来。
“你跟我来。”他带着我往别的地方绕,绕了两三间屋子的样子,我看到一个五岁大的小孩子,这么小的孩子已经坐在电脑桌前十指翻飞异常熟练地写起程序来,手速之快,令我咋舌。
晏子指着他:“他是方家最后一个孩子。”
“老四的孩子,老四在十六岁的时候谈过一场恋爱,之后他的女朋友生下了这个孩子,孩子的亲人在他一岁半时将他送了过来。其它三人未婚,也从未谈过恋爱,没有后代。不要惊讶他们所做的事情,他们从一出生开始,命运赋予他们的便是为民族效力。”
是,为民族效力,过度的抽取了他的年华和精力,让他们提前衰老了,被关在这里的他们浑然不知外面的世界,只知道下一分下一秒要写好哪个程序,要将哪部分研究完成。他们的生命就像是为这些东西而生,也为这些东西而亡。
如果没有孩子也罢了,一个人轻轻的来,悄悄地走。
可是,还是留下了一个无辜的孩子,这个孩子还在重复着走父辈的老路。
“那个孩子他知道自己的爸爸已经走了吗?”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情是沉痛的。
晏子摇头。
“那什么时候才会让他知道。”
晏子仍是摇头。
是啊,一旦让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已不在人世,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情。可是这么小的孩子就让他参与这种程度的程序编写,公平吗?
五岁,还是一个天真的年龄,被抢了东西会哭,得到了表扬会笑。看见妈妈会躲在他的怀里撒娇,要求抱抱。那他的内心呢?有这些情绪吗?
“小朋友。”我喊道。
还没说什么呢,又被晏子给制止了:“嘘,别吵他。”
我挣脱他绑着的双臂。
质问他:“为什么不让他离开这里,他没了爸爸,可以去找他妈妈。”
“他妈妈去世了。”
嗡,又是一阵耳鸣声。
妈妈不在了,爸爸又不在了,年仅五岁的孩子成了孤儿?
好可怜啊。
“你们作为会员,没有义务照顾他吗?”
“有。”
“那你会收养他吗?”
“收养不了,他是方家的人。”
“冷血。”
我跟晏子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起来,通过争论我了解到,为什么方家四个人都已经离世,而没让他们入土为安,其实跟这孩子正在完成的程序有莫大的关系。他们四个到底年纪不大,也有贪玩的时候,不知是四个人当中的谁给自己的坐的那个位置也设了机关,让他们老死之后不能离开自己坐的那把椅子。
一旦离开椅子,这里方圆十里都会被引爆。
我唏嘘不已。
慢慢地将头转向那孩子,这么艰巨的任务为什么会交给一个孩子。
“那是他们自己种的苦果,让他们自己去承担。这孩子应该离开这里,去过他该有的生活。”我依然坚持我的理论。
晏子反问我:“什么是该有的生活,跟一群小朋友坐在教室里玩着他毫无兴趣的玩具,那就是他该有的生活吗?你有没有想过,也许那样的生活对他来说才是牢笼,因为所有的人和事他都不感兴趣,其它小朋友怎么看他,会把他当成异类,攻击他,嘲笑他,他的老师怎么看他,会将他当成问题孩子,那就是该有的生活吗?”
我从来没有跟晏子讨论过这种问题,也从来没有细细的思考过这类问题。
“妙妙,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使命,你别太天真了。”
我像是从来没真正认识过他似的看着他的侧脸,是我变了么,还是我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其实认真想想,他说得也有道理。
“那你呢,你的使命是什么?”
他不说话了。
“表叔!”他不说话的时候,那个孩子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