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眼睁睁看着两人向大门口走去,声音哽在喉咙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原本准备抬头叫喊的回归者们,看到同类向他们走来,停止了动作。
然而邹静手里的火苗,却又让他们的眼里充满了困惑。
为首的赵兵缩起脖子弓了背,把头探向前方,向邹静低低的咆哮着。
张栋上前一步,把邹静挡在身后,也学着他的样子,回应着他的咆哮。
虽然苏阳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想来也应该在彼此威胁。
赵兵抬起手指,指向了苏阳,张栋则坚定的摇着头。
在那一刹那,苏阳忽然有一种把他们叫回来的冲动。如果他们充满了人性,那还用的着牺牲吗?只不过是以另一种形式存在而已,有什么不可以吗?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张栋向他转回了头。
“苏阳哥,你快走吧,他们要进攻了。要是他们进来,我们挡不住的。”
“是啊,苏阳哥,虽然我们也怕火。但是我感觉,这火是挡不住他们的。你快走吧。”
“那你们呢?要不,要不我们一起走吧。或许,或许我们再想想办法……”
苏阳有些忍不住了。
他明知道两人到了这个地步,其实已经全是靠意志再支撑了。
人类就是他们的美味。两三天了,面对着一屋子的美味,他们始终没有下口。
如今又甘愿为了同伴,而搭上自己的性命。
现在他们的心愿已经了了,可是忍耐也基本到了极限。
如果留下他们,其他人无非要多承担一分危险。
可是,这一路走来。这些事情,难道还不够证明他们的忠诚吗?如果人类丧失了怜悯,那又与禽兽何异呢?
“苏阳哥,谢谢你为我们做的一切。只是这个世界,已经不属于我们了。”
邹静再次点滴着打火机,决绝的向那堆柴火走去。
学校里其他地方出入口的火焰,在熊熊燃烧着,所有的回归者,都逼到了这儿。
看到火苗,赵兵的咆哮声更剧烈了。苏阳忍不住再往前走了一步。
这时,张栋回过了头来,给出他一个最灿烂的笑容。
“苏阳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他们都说我们学艺术的不像个男人,还说我柔柔弱弱的。你说,我是个男人吗?”
“是,你是个真正的男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苏阳的眼里饱含着泪花,目视着邹静的张栋抱在一起,点燃了那堆干柴。
火,很快就蔓延了起来。
从一点点的火苗,变成了漫天大火。
火苗阻隔了回归者的脚步,无数的黑气从他们身上升腾了起来。
漫天大火中,张栋的邹静相拥着,走入了火海。
那让人心烦意乱的滋滋声,成了他们生命最后的协奏曲……
大火中,苏阳转身而去。
他想,他永远也不忘了这悲壮的一幕了。
自古英雄不问出处。
平凡人又怎么样,他们照样可以有光辉璀璨的人生。
张栋是个英雄,面对爱人,他甘愿付出自己的所有。面对朋友,他甘愿忍受欲望,无悔的牺牲。面对师长,他从生到死都保持着尊重……
这样的人,足以让他刻骨铭心。
远处的几女看着这种情况,都默默的流下了眼泪。
也许她们曾经无数次流过眼泪。然而这次,她们的眼泪,只为两人而流……
“好了,我们离开吧。别让了他们的牺牲白费了。”
一道道黑烟从学校的大门外升了起来。
无数村民的尸体,软软的倒了下来。变成一堆烂泥,再也没有爬起来。
剩余的村民们,倒退着离开了学校门口。受火势影响,他们的行动变得迟缓了起来。
为首的赵兵,依然还活着。
不过现在,他的身体又回到了那种僵硬的状态。
他抬起头来,看向了学校后方的山坡。此时的苏阳,已经带着幸存的几个人,爬上了半山腰,正向下张望着。
四目相对,两人的眼里,都迸发着仇恨的火光……
“苏大哥,接下来,我们怎么办?要在这山坡上过夜吧?”
覃茹的一句话,让大家都把目光移向了苏阳。
和村子里比起来,山坡上似乎更安全点。至少现在,那些回归者们停止追击了。
“不,现在是白天,他们的行动多少会有些影响。而且身上的黑气,也被烈火烤化了不少,所以才不敢追击。
但是如果到了晚上,等他们行动能力恢复了,一定会上山。到时候,我们就跑不了了。”
若是白天,怎么都好说。但是到了晚上,他们没有一点儿优势。
山上的路蜿延曲折,那些回归都皮糙肉厚不怕伤害。可她们是普通人,如果摔伤的话……
苏阳看了看山下,他把黄莲嫂和秦老师叫到了身边。
“两位,上午我看村子里动静的时候,发现他们对一个地方熟视无睹。你们知道那是那儿吗?”
凭借着记忆里的画面,苏阳把那处地方,简略的画了出来。
看到他画出来的地方,两女异口同声的说道:“这不是祠堂吗?”
“祠堂,你们能确定吗?”
“能,这里的祠堂规矩森严,女人和外人是不能进入的。而且祠堂每天,每天都有专人打理。烛火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不能熄灭的。”
黄莲嫂庄严肃穆,眼里还有着几丝渴望。
苏阳知道,在乡村里,祠堂就是大家的精神象征。
有的人努力一辈子,就是为了死后,能够进入祠堂,享受后人供奉。
尤其是她们这些外村嫁来的人,进入祠堂,就等于被这个村子的祖先所接受。
那不仅是她自己的荣耀,也是他们一家子的荣耀。
只是现在,这个存在好像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好吧,那我们去祠堂,但愿这儿的先祖,能够保佑我们吧。”
“可是,可是我们……”
到了这个时候,黄莲反而有些退缩了。
长久以来,在她心里形成的固有的观念,让她对那儿产生了畏惧。
秦老师走上来,拍拍她的肩膀说道:
“黄莲嫂,你去那儿,并不是为了要破坏祖宗的规定。你想想看,这村子里的一切,总得有人跟祖宗说一声吧。现在他们都变成了这样子,这个任务只有你能完成了。”
秦老师的话,给了黄莲嫂莫大的信心。
她看了看众人,终于鼓起勇气点了点头。
一行人在她和秦老师的带领下,向村子里的祠堂走去。
那群回归者们仍在村里流窜,苏阳不断的在高处指导着他们行动的方向。
在他的指引下,大家终于来到了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