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当年有多看重宁良候,在对方守住午阳门后,钦赐龙鳞佩。
龙鳞佩可调令五千御林军,在皇上受到危难之际听候差遣,高于一切指令,以保护圣上安危为首。
从这里,是宁良候圣宠的开始。
龙鳞佩在,众将听令,龙鳞佩无,皇令不存。
当年传言龙鳞玉佩已被先皇收回,先皇也隐晦表达出玉佩在他那里,所以在宁良候离京后,众人没将龙鳞佩当做一回儿事。
现下顾青初拿出龙鳞佩,众人无人不色变。
龙鳞佩是一柄双刃剑,运用得当是皇权的最后一丝保障,若是有心人利用,则是压倒皇权的最后一颗稻草。
顾青初完全可以将龙鳞佩藏起来,当做自己的最后退路,但她没有。
小皇帝神色微动,看向顾青初的眼色变了变。
龙鳞佩是顾青初向小皇帝表示衷心的最后一步,本想在宫宴后呈上,眼下遇到了珍妃闹事,她脑子立马闪过想法,让珍妃背了一口承担不起的大锅。
“龙鳞玉佩约同兵符,毁损兵符者,受腰斩之刑,夷父三族,母三族。珍妃你可知罪。”
顾青初一道低叱,珍妃手都在抖,这一句话直挺挺冲进她心里,她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了。
眼神越来越涣散的珍妃,身体一软晕了过去,砰地一声重重砸在地上,额头青肿一大块,除了那两个被顾青初踹了一脚的小丫鬟去扶了,其余没人敢动。
龙鳞佩乃未经雕刻的天然玉石,浑然天成似龙鳞纹路,世间只有一块,它不仅是兵权的象征,还代表着拿着龙鳞佩可以无阻进出宫门。
如今,龙鳞佩碎了。
“来人,将各位夫人带到偏厅休息。”太后出来稳着局面。
人都散去,太后皇上,顾青初顾宛然四人进了太后的寝宫,至于珍妃,被两位老嬷嬷拖着进了屋子里。
顾青初拿起桌上的茶盖,对着珍妃手腕处的某个穴位狠狠地按下,珍妃痛唔醒来。
“如今盛世安稳,臣便想将龙鳞纹呈给圣上,只是没想到发生意外,还请圣上惩罚。”顾青初没有落座,拱了拱手请罪。
醒来的珍妃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跪在地上砰砰磕头,哭着道:“皇上,臣妾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求您开恩。”
珍妃真的知道怕了,毁坏龙鳞佩这一事,她爹听了或许都不会保她。
“宁良候请坐,此事错不在你,何罪之有。”皇上无视顾青初率先动手的行为,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
他明白顾青初的示好,自然要应承。
龙鳞佩这个东西,对他来说,毁了更好。
“珍妃,你信口胡说,又毁了圣物可知罪。”安抚了宁良候,皇上向珍妃问责。
珍妃不敢否认,用力磕着头,晕倒时的红肿处血肉模糊一片,顾青初那句夷父三族,母三族那句话,现在还在她的脑中嗡嗡作响。
她害怕。
“求皇上开恩,求皇上开恩。”向来在后宫跋扈的珍妃,此刻发鬓散乱,好似街边乞讨的疯婆子。
皇上眸色微沉,思虑片刻道:“宁良候如何看?”
顾青初当然知道处死珍妃不现实,罗昕文驻守边境,唯一的女儿不可能是惨死的下场。
“珍妃娘娘不是有心,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顾青初话语未说完,意思很明显,她不会揪着不放,但也不可能让珍妃将这事轻易翻篇。
今儿这事她也算表个态,在院子里各大命妇也都看着呢。
欺负她顾家人,就算是皇上盛宠的珍妃,也得自毁一千。
轻拿轻放绝对不行。
最后的惩罚是珍妃被禁足半年,降为贵人,因犯上之罪,品行不堪,永远不可养育子嗣。
要命的惩罚是后面,入了后宫一辈子不能生育,这是拿她未来孩子的名,换珍妃现在的命。
顾青初很满意,珍妃不愿意,还没等开口,太后说话了:“珍妃,适可而止,如果你想,哀家立刻劝皇上改了主意,以后大夏的官场,再没你罗武两家人,这样你就满意了?”
父家罗氏三族,母家武氏三族。真按照罪状来,谁也跑不掉。
珍妃默然,她不知自己怎么就落到了如此境地,眼中满是泪水的跪地叩首:“臣妾领旨。”
离开永宁宫的珍妃,背影佝偻,凌乱的发丝竟生有几根白发,蹒跚的脚步,呆滞的目光和来时高扬下巴的傲然明艳判若两人。
珍妃离开,屋内一时安静下来。
顾青初瞧了瞧顾宛然,开口道:“关于珍妃娘娘所说侮辱宛然的话,还请太后和娘娘帮忙澄清一二。”
太后正要应是,皇上开口道:“宁良候,此事乃珍妃糊涂,但朕对宛然姑娘的确欣赏至极,让宛然姑娘受了委屈朕甚是内疚,话已经传了出去,再如何澄清影响已然造成,朕有意让宛然姑娘进宫,封为瑾妃,不知宁良候意下如何?”
听闻皇上如此说,太后没由得多看了自己儿子两眼,她以为珍妃是嫉妒乱说,看来是真的发现了苗头。
随即眉头微皱,太后的第一反应不是皇上喜欢人家姑娘,而是怀疑自家儿子是否要利用顾宛然达到何等目的。
她不想让这么一个可人的姑娘,陷入后宫的争斗里,重蹈她当年的覆辙,如今她是熬了过来,而后宫中没熬出的,根本数不清。
顾青初看向顾宛然,事实的确如皇上所说,即便太后和皇上帮忙澄清又如何,宛然的名声经过珍妃的嘴已经毁掉了。
这些命妇面上不会讨论,心里会犯嘀咕,她们不会找宛然这样和皇上有传闻的姑娘当媳妇。
能进宫参加拜日祭祀的都是有身份的妇人,这些人断了,那么以后宛然只能低嫁。
“回皇上,可否让臣考虑一下,明日回复您?”顾青初回道,她回去要问问顾宛然的想法。
顾青初的话音刚落,在她身侧的顾宛然跪在地上道:“老祖宗,皇上,臣女愿意。”
皇上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很快又隐去,随即眼神从顾宛然身上移开,看向顾青初,太后亦是目光炯炯地瞧着顾青初等她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