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顾南。”
姚安说出人名后,顾青初神色凝住了,脱口而出反驳道:“不可能。”
“你是顾家人,顾南应当是你的长辈,三十年前我怀疑的就是他。”这也是姚安当时说出口后,主审大人为什么斥责他胡言乱语的原因。
顾南是宁良候的亲侄子,俩人年纪相仿一同长大,姑侄感情甚笃,怎么可能会是他下毒,顾家的支柱是宁良候,宁良候中毒倒了最受到波及的便是顾南。
下毒的人是谁也不该是他。
姚安嗤笑一声道:“你们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当年我已经为这付出了代价,如今也不想证明什么,只是实话实说。”
“你缠绵病榻六年如何痊愈并进了护龙军?”元锦沛看了眼沉浸在震惊中的顾青初,开口提问了别的。
姚安当年辞官回家后遇见了一名游医,对方诊出姚安中了奇毒,并说他可以尝试解毒,姚安激动万分,可他每当病症减轻要痊愈的时候,病情便会陡然加重。
几次三番,姚安明白过来是有人不想让他好,他无可奈何,从游医那里开了些养身体的药便不治了,如果治好了,他可能命也没了。
这般过了六年,他突然收到了护龙军的招函,同时也收到了一封密信,告诉他身上的毒已经解了。
姚安不知道这是表示自己安全了,还是暗处之人的又一个圈套,当时家中全靠母亲的陪嫁铺子赚取银子过活,作为男人他想闯荡出一番天地来照顾母亲。
没有过多犹豫,姚安拿着招函入了护龙军。
重新捡起武功的他发现虽然中毒六年,但并未伤其筋骨,甚至随着内功心法的运行,身子越来越好,最后他也说不清自己当年中毒到底算不算祸事。
“入了护龙军后我四处打听一无所获,甚至都不知是谁给我发的招函,这些年来也未曾再收到密信。”
看似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去走,姚安内心并不踏实,他卧病在床那些年,默默将笔录靠着记忆复写下来。
落到那副下场,姚安心里自是不甘,他想以后或许能用此做些什么,为自己六年的失意有所交代。
随着进入护龙卫,后来转进天卫司,姚安的官路越来越顺当,人便失了初心,他开始想利用这份笔录以后谋取个大的。
在与曾经同僚也就是一起做笔录的两位大人偶然再聚时,得知他们也偷偷写了一份笔录备着,二人见姚安的下场心中忐忑,寻思必要时或许能用笔录保命。再见姚安发现他无碍还当了武官这才彻底放心,认为当年或许只是巧合,并非有人特意出手。
姚安听后动了心思,想办法从那两位大人手中得到笔录,自此手中有了宁良候中毒案子全部笔录,他一直藏得很紧。
唯独一次暴露就是在寰娘跟前,他对寰娘有几分喜欢,想着放在身边一介女流掀不出风浪,所以没有灭口。
没想到恰恰是这点心软酿出大祸,寰娘竟然不知什么时候知道了他藏笔录的地方,拿着它和野男人私奔了!
这笔录若是泄露出去,引起当年暗处人的发觉,他就完了。本来高兴于宁良候醒来,他能凭借笔录获得些利处,结果一个不慎,很有可能身家性命全丢。
所以姚安才会对宁埔龄穷追不舍,甚至让手下去监视宁埔龄相关的人,就为了拿回笔录。
元锦沛听着姚安的口述微微颔首,这么一来倒也说得通顺。
“为何你会觉得顾南是凶手,将你察觉的疑点都说一说。”顾青初此时已然回过味,姚安的话她也听了。
关于笔录她只来得及看前三本,还没看到和顾南相关的审问。
低着头的姚安偷眼瞅了一下顾青初,心中闪过惊奇,顾家公子给人的感觉变了!不谙世事的少年郎突然变成了一位气魄压人,好似战场上斩过千万敌首的将军一般,气势竟半分不输金指挥使。
姚安心中微凛,果然不能小看任何一个人,没想到顾公子隐藏的这么深,对着如此二人,他栽得不丢人。
“审问顾南时我是在场的,顾南神色慌乱,话说得颠三倒四……”
情绪上的古怪不足以断定顾南有问题,让姚安觉得顾南是凶手的原因是他后来的调查。
顾南亲口说的那几日的行程破绽很多,姚安亲自走访后,确定有好几处顾南在说谎,且是十分不高明的谎言,显然是为了摆脱嫌疑慌乱之下拟造的。
然而这些破绽在姚安第二次去的时候便被扫尾干净,和篡改后的口供对得上圆过来了。
通过对比其余人的笔录,到最后顾南是最有嫌疑的人。他也只是提出来这个观点,身体便中了毒。
想想因果便知道或许是他一语中的,坏了他人的计划,顾南给宁良候下毒便是其中一扣。
不得不说姚安的确是被宁良候中毒案所波及的倒霉人,否则他在翰林院待一些时日再外派调任,作为状元的他前途不可限量。
但这并不是姚安任总教头后,做出那些违反乱纪之事的理由。
姚安想博取些同情,可惜元锦沛并没有给。
“玄思思逃走了,性命无碍。”对姚安交代这么一句后,元锦沛让人将他带了下去。
“不可能,你们还想利用柔儿做什么!求你们不要伤害她,我可以为你们做任何事情……”
姚安知道玄思思真正身份保不住,却未曾想还会被利用,天卫司看守人有一套,有同伙来劫狱都不一定会成功,这里还有金指挥使坐镇,柔儿能够跑走?
只怕是金指挥使另有算计!
姚安难得聪明了一回,可惜嚷嚷没两句便让侍卫捂着嘴重新关回牢里了。
顾青初问了后面那个问题后,便一直很安静,元锦沛目光对着顾青初有点担心,良久开口道:“姚安这人不靠谱,说得话不一定是真的,此事还需调查。”
“嗯”顾青初应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眉宇间弥漫着忧虑。
“玄思思那边如何了?”顾青初换了个话题,元锦沛接道:“近几日她大概会消停些,待你我离了瑞临城,她应当就有所行动了。”
“待会我去趟地牢。”
顾青初转过头面露疑惑,不明白他还去地牢做什么。
元锦沛嘴角勾起慢悠悠道:“情毒,我能解。”
顾青初默然,元锦沛果真狠人,不能惹不能惹。
杀人而已,何必诛心。解了情毒的姚安对玄思思没了感情,混乱的脑子清醒过来定充满无尽的悔恨。
心爱的人将会变成最恨得的人。
当晚,顾青初将笔录通宵看完了,一共有一百一十二人在她毒发的前五天出入过宁良候府,
红颜醉药量无论多少,毒发的范围都在一到五天,所以官府将毒发前五日所有出入过宁良候府有嫌疑的人,包括送菜的货郎,就连在宁良候府门口多转悠几圈的人也算在内,统统抓了起来一一盘问。
这是一个非常繁琐复杂的过程,抓一个扯出两个人,抓两个人扯出三个人,最后算下来竟然有一百一十二人之多。
并且在审问后,官府还需派人调查看口供是否真实,顾青初能想象到府衙众人是有多么的焦头烂额。
在这一百多人的笔录中,顾青初重点看了顾南的录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