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没有说你老。”元锦沛哪里哄过别人,让他杀个人都比哄人容易。
“昨日我没有那个意思,是你多想了,当时……总之你不要生气了。”
说完这句,元锦沛想了想,又略带生硬地补充道:“好吗?”
“我不明白元大人什么意思,也没有多想。”顾青初依旧冷冰冰的态度。
元锦沛完全不知道自己这番话好似一阵东风,将顾青初心里的零星火焰反倒吹旺了,妥妥的火上浇油。
顾青初心里冷哼一声,这人是不是在说她小心眼?
这明显不像是没有生气的样子,且看起来比刚进马车的时候更严重了。
元锦沛没辙,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怎么说。
“你要不打我一顿?我不还手。”元锦沛自己将手上银针拔了,然后坐直身子任君收拾的模样。
“你身体好了?我回去了。”顾青初收拾着银针包,不欲搭理元锦沛,道理谁都懂,但谁生气的时候会讲道理?
元锦沛抿抿嘴,垂着双眸羽睫轻颤缓缓吐出一口气道:“我昨日脑子有些乱”
“当时看到你与冬将军说话时,心里想的都是三十年前的你该是如何意气风发,风华绝代。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惋惜,遗憾那个时候的我不认识你,也无法去认识你。”
“随之而来的便是庆幸,还好你中了红颜醉,这是你和我的缘分。”
“红颜醉让你中毒卧床三十年,让顾家从此走下坡路,我不该庆幸这个,你与冬将军侃侃而谈的模样是那么美好,而我的思想却如此卑劣。”
“我想自己为什么不早出生几十年,早一点喜欢你并且保护你。”
“你对我来说是灵魂上的羁绊,那种共鸣的颤动是和他人给与不了的。我喜欢的人是你,不是宁良候,不是顾青初,而是你这个人。”
“何况,你长得很美,否则也不会得那么多人的喜欢。”
说到最后,想到晏召,廉郡王、乌木还有一路上对顾青初献殷勤的男人们,元锦沛难掩嫉妒嘴脸。
路上掩盖自己美貌易容成普通人都受到那么多人的喜欢,要是露了真面目,狂蜂浪蝶更不会少了!
“我钟情你,觊觎你,你不老。如果昨日的言语冒犯到了你,是我的错。”
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能让元锦沛心甘情愿,低声下气的哄着说是他错的人了。
元锦沛不会哄人,但他不知道,发自内心真诚的自我剖析比任何情话都动人。
顾青初气息微乱,其实她这火发得莫名其妙,但她就是不想收敛。
也可能是之前脾气压得狠了,找到红颜醉的解药后便彻底放松下来,没那么顾忌,情绪也跟着飘忽起来。
她这个人发火很多时候并非要做什么,放任在一边自己就能消化了。
顾青初也的确想借机不理元锦沛,路上得个清净。
她没想到元锦沛会说这么一番话,顾青初她不怕敌人如何阴险狠辣,若说她的弱点,那便是他人的真诚。
顾青初属于别人对我一分好,我回过去的不会比一分低。
元锦沛这番真诚的样子,戳到了顾青初的弱点。
对着那张小心翼翼,可怜兮兮的脸,她有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了。
这事儿本来也是她无理取闹更多一些。
看吧,被戳中弱点的顾青初开始自我反省了,明明之前想得还是生气的人不讲道理这点。
“元锦沛,别喜欢我没有结果。”说完话顾青初动作顿了顿,这句话有点当年疼痛青春的味道了……
“没努力过怎会知道没结果。”元锦沛语气里满是执拗,他现在不想和顾青初讨论这些。他更关心别的。
“你不生气了吗?”
顾青初无奈的叹了口气,嘟囔道:“我说了我没生气。”
这次说不生气可和前面不一样,元锦沛嘴角勾了勾,不生气就好。
*
月湾河距离临水县有两日的脚程,冬临送到桥边拱手行礼道:“二位一路顺风,在下回去复命了。”
这两天冬临过得提心吊胆,生怕顾青初找茬让他受罪。
事实证明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除了初见被损一顿外,其余时间他被忽视了彻底。
是他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人家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以前的冬临会觉得受到侮辱而暴跳如雷,现在他恨不得顾青初将他当隐形人。
“回去告诉冬将军,实在教不好小辈就送顾家军去,或者天卫司也行,我们可以给他做做样子!”
声音从马车里飘出来,顾青初面都没露地贬了冬将军一句。
来之前冬将军特意有所交代,无论顾青初和元锦沛他们说了什么,便是关于他的折损话,也要老实受着。
冬临咬咬牙,应了声是。
望着天卫司缓缓离去,直至身影变成黑点,冬临才调转马头喊了声走。
冬临并不知道,这是顾青初和冬将军早就说好的,对外不能让人觉得冬将军和他们交好。
让满脸伤的冬临来送他们,外人会猜测这是天卫司故意踩着冬临打冬将军的脸,这样关系能好?
包括临别前的那句话也是,只有这样冬将军对孔潜的出手,其他人才不会往他们身上联想。
毕竟冬临被打的实在很惨,合该结仇。
“不管什么人,只要他们有相同的利益便有可能联手,即便看起来双方交恶。”顾青初点燃手中的香,驱散着马车内的虫蚊。
小简似懂非懂的点头,将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马车行驶至天黑,顾青初和元锦沛他们一行人在破庙落脚过夜。
二人坐在石桌前,桌上热着从临水县带出来的清酒,自从上次醉酒后,顾青初便把山楂酒列为不可喝的禁酒。
谁能想到酸甜可口的山楂酒后劲那么大……
再也不喝了。
“冬将军已经将铺子都收过来了。”元锦沛和顾青初碰杯说着。
“看来我找对人了。”
冬将军找的本地人丝毫没有破绽,任凭孔潜调查都不会发现问题,急着将铺子全脱手的孔潜能甩出去便都甩了。
看似将铺子分开卖了十来个人,其实背后都是一个人——冬将军。
不,应该说买家是顾青初更准确,因为冬将军收铺子的钱,是顾青初给的。
“接下来热闹了,可惜看不到。”顾青初惋惜地摇了摇头。
“顾姑娘想看?”
这话意思顾青初听的出来,她若说想看元锦沛便能带她去看。
“也不用亲眼看到,到时候听个热闹也可。”顾青初也不是事事都要凑热闹。
“大人,有一个人往这边走来,应当是赶路的。”在外放哨的天卫司侍卫过来禀告。
夜色茫茫,他隐约看到那人背着包袱,面相打扮瞧不清楚。
元锦沛不在乎道:“这地方谁都能歇脚,不必管。”
然后那人进了破庙。
在见到是谁后,元锦沛就后悔了,早知道就应该让人给赶走!
不止是这一个,在那人进来后还没等说话,下属又来禀报,说从西边来了黑压压一大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