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谈?”
李如松不可置信地质问。在他这个武人看来,此刻联军溃败,诸位大名相互指责,倭国内外一片混『乱』,正该乘胜追击,就算不能歼灭其主力,最不济,也要把倭人赶出朝鲜全境去。
“宁夏,缅甸,交趾,女真,加上播州……”
宋应昌放下蘸着油墨的『毛』笔,叹了口气。
“我们的麻烦不少,这也是朝中阁老的意思,子茂,你要顾大局,别忘了,你把圣旨送给那两名朝鲜的野神,朝里头沸反盈天,你自己也有麻烦……”
“大局,大局。”李如松心中默念两句,只是摇头说道:“倭子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罢,他意兴阑珊地告退,没再多说一句话。
宋应昌捏起手里的和谈折子,审视了几遍之后,“啪”地一声丢在书案上。
……
“你想要我的枪?”
宋懿躺在架子上,脸『色』宁静。
李阎抱着一坛子烧酒,刚进门就被宋懿这一句话给噎的说不出话来。
“伤怎么样?”
他扯了个马扎坐在宋懿身边,嘴上问道。
“送你了。”
“……多谢。”
李阎和宋懿的接触不多,可就这两句话聊下来,宋懿是个什么人物,他看懂了一些。
“天师府的人来过吧,你多久能下地。”
“养个半年,能走路,左腿瘸了。”
李阎闻言皱起眉头:“天师府符箓活死人肉白骨,那道士糊弄你。”
“没有,我说不治的。”
宋懿拿过李阎手里头的酒坛子猛灌了两口,大呼一句痛快。
“当甚鸟兵!辞了官回霸县老家养马去。”
顿了顿,他又问道:“官辞了以后,朝廷赏我一个武散轶,外加百金。你怎么样?“
“迁大宁卫司镇抚,封勋飞骑尉,赏五百金。”
“好家伙。从五品啊。”
宋懿笑出了声:“我在战场上厮杀了十年,扛纛每战必先,你这一战打完,官职就追上我喽。也对,你值这个价儿。”
顿了顿,他又说:“可你不是我的对手,你信不信?”
“不信,有机会碰碰。”
“有机会。”
李阎看了看天『色』,从怀里掏出两个酒杯,擦干净以后摆到桌上,斟上了酒,慢悠悠地说:“他们私底下都叫你小马贼,只有沈将军跟你交好,怎么个故事,讲出来给我听听?”
“没意思,不提。”
宋懿反问一句:”你是天津卫的是吧。“
李阎吱地喝空一杯,这酒很浑,劲倒不小。
“沧州。”
“哦,我说呢。”
两人手上的酒一杯接着一杯。偌大的酒坛子被喝空,他们一直聊到很晚,话题零零散散。
“你手下的兵还好,只是那帮子朝鲜的妖魔鬼怪,少打交道,我听说为首的木妖和鸟妖受了咱大明的龙虎气,朝廷下诏要它俩进京面圣,这里头水很深,武人不要掺和。”
“好事坏事?”
“应当是好事,只是你的身份,容易受猜忌。”
“我听说倭人要和谈,朝廷会答应么?”
“八成是会的。朝廷没钱了。”
“罢了,跟我没关系。”
“这是什么话,你的仗还有的打。”
“哈哈。”
两人话题一住,余束掀帘看着两人。
“……”
“走了。”李阎说道。
“嗯。”宋懿颔首。
李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余束把手伸了过去,李阎也没客气,搀着她的胳膊往外走。
大月盘空,营帐外的夜幕一片深蓝『色』。
李阎腰背挺拔,半天才说:“如果我出生在这里,我大概会活成宋懿的模样。”
余束没有理会李阎的感慨,而是把一个红『色』葫芦塞进李阎的手里。
“老刁的酒葫芦里,是我答应给你的报酬,这次我们真的两清了。”
她嘴角狭隘的一翘:“我想你一定喜欢。”
“为什么脱离阎浮。”
“为什么这么尽力帮明国?”
”……“
余束换了个话题:“我要走了。”
“山水有相逢。“
余束开怀大笑:“跟你说话真是省心,真的不考虑跟我?”
“怕死。”
余束收敛笑意:“以后你成了气候,别来惹我。”
“看吧。”
余束再不多言,没入到刁斗外的一片黑暗之中,水『乳』交融。
“山水有相逢。”
李阎重复了一句。
“大人。大伙都等着你呢。”
王生带着黑『色』眼罩,脸上的稚嫩淡了许多,取而代之是一股子干练之气,与诸大名联军恶战之后,一干跟随李阎的老部下各个受赏,王生年纪还轻,却在李阎的极力推荐下任了把总的职位,此刻已经是正经的武将出身。
李阎脸上『露』出笑意。
“走,喝酒去!”
另一方面,厅中庆功宴上一片喧腾热闹,易羽推杯换盏,满面红光,倒是阿朏在椅子上两只脚丫晃啊晃的,脑袋越过和众将勾肩搭背走进厅中的李阎,望向他身后的一片黑暗。
……
日本国内,大阪。
眼前明使手持敕谕,浩命,金印,正宣读万历皇帝的亲笔诏书,58岁的丰臣秀吉脸『色』平静,听罢身旁使译的翻译,眼中阴沉一闪而逝,久久才一声叹息。
“龟纽龙章,远锡扶桑之域,贞珉大篆,荣施镇国之山。嗣以海波之扬,偶致风占之隔,当兹盛际,宜赞彝章。咨尔丰臣平秀吉,掘起海邦,知尊中国,西驰一介之使,欣慕来同,北叩万里之关,恳求内附,情既坚于恭顺,恩可靳于柔怀。兹特封尔为日本国王,锡之诰命,于戏宠贲芝函,袭冠裳于海表,风行卉服,固藩卫于天朝。尔其念臣职之当修,恪循要束,感皇恩之已渥,无替欵诚,祗服纶言,永尊声教,钦哉!”
……
“你完成了本次阎浮事件和特殊阎浮事件,完成阎浮事件总数:3。”
“你完成本次阎浮事件的评价为:大吉!”
“评价在精良以上,并且拥有其归属权的物品行走大人可以直接带走,不需要在权限中购买。“
“你将带走的物品为:錾金虎头大枪,蜻蜓切,都功甘『露』符*5”
“结算开始!”
……
一个月后
倭国。
九州岛。
雷云密布,血洼遍地,苍黑『色』山峰如淬火刀锋,笔直『插』向天空。
“怎么这么久?”
一只蓝皮独角三眼,手持黑『色』石锤的,高几丈的怪物啐出指缝的一块碎肉,冲着眼前的黑『色』川流抱怨。
“我看川灵是想留在朝鲜,不想回来了侍奉黑弥呼大人了吧。“
满身恶臭鬃『毛』,两颗黄斑獠牙上翻,豪猪头,穿着生锈的铁甲的妖怪脚下踩着一具红裙白衣的尸体,啧啧怪笑。
其余的妖物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一个个怪声怪『色』,豺狼虎豹没有半点人样。
川流上,一道木筏缓缓『逼』近,女人撑着长蒿,长长的黑发遮住脸庞。
“咦~”
有怪物眼尖,这才发现木筏上还丢着一团黑糊糊,圆滚滚的东西。
他定睛一看,是一颗女人的头颅,布满花纹的脸上,惊恐的左眼透出凌『乱』发丝,嘴巴还在张合。
“走,快走……”
木筏撞在石头上,撑长蒿的女人一脚把头颅踢进黑川当中,踏上了岸。
“你们这里,谁来话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