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永吉是公社唯一的一名技术员,很早就接到消息今天有轧钢厂的技术员过来。
早早地拿着凳子坐在办公室外面等候,见张成这个新面孔来了,连忙上去问道:“你是张成?”
张成看着面前高高瘦瘦一脸书卷气息的人,点头道:“我是张成。”
一番介绍后,徐永吉把张成带到了主任叶家书面前。
叶家书个子比较矮,但骨架子大长得也结实,带了个黑框眼镜,倒显得有些领导气质。
他正在广场和下面的人谈话,见徐永吉带着张成过来了,才让其他人散去。
接过张成的介绍信看了看,又朝张成身后瞧了瞧,发现确实只有张成一人过来了。
才把介绍信还给张成,有些失望地问道:“李厂长和范科长只派了你一个人过来?”
“对啊,只派了我一人过来。”张成如实说。
叶家书虽然接到轧钢厂的电话,说派一名技术员过来,本来还不太相信,没想到还是真的。
脸色有些不好看了,语气有些不高兴,“小徐,这段时间张工的方方面面由你负责。”
“知道了,主任。”徐永吉恭敬地说。
徐永吉等叶家书进了办公室,才回过头来尴尬地笑道:“张工,不好意思啊,叶主任事情太多了,最近心情差,希望你能理解。”
“理解,我只是来修机器的,其他的不管。”张成客气地回应道。
在叶家书看来,他一人来绝对搞不定这些机器,到时候耽误了农耕,受到责罚的还是这位叶主任。
轧钢厂耽误的叶家书的工作,心里当然对身为轧钢厂的员工张成有些不满。
“哦哦,我先带你住下。”
徐永吉没想到张成倒是实诚,一时间倒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在前面引路。
这两排房的一端有五间房作为招待所,用来接待办公人员住宿。
徐永吉把张成领到了一间房内,房间只有十多平,里面的陈设很简陋。
两米高的柜子,一张办公桌和三把椅子,里面靠窗户两侧各放了一张床。
家具都没涂漆,因年数有点久,都呈黑灰色,个别地方因衣袖经常光顾,被磨得光滑。
张成把自行车推了进去,随身的包裹也放进了衣柜。
“我去看看食堂还有没有饭?”
徐永吉朝张成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了。
徐永吉没有去食堂,而是来到叶家书的办公室,“叶主任,张工按什么伙食标准?要不要叫大伙一起吃一顿大餐?”
轧钢厂的技术员过来帮他们的忙修理机器,按往常供给他们的伙食标准都很高。
以前第一餐都会是请他们吃个大餐,基本的鱼、鸡蛋、猪肉这些是有的。
可刚刚看见叶主任有些不高兴,徐永吉有些拿不定主意,才跑过来问清楚。
叶家书正板着脸在看报告,听了徐永吉的话把报告往桌上一扔,大骂道:“李怀德和范富强这两个混蛋,摆明了是想给我穿小鞋。
以前派三个人过来,现在派一个人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要是耽误的春耕,那怎么办?
完全不把我们当一回事,完全不考虑我们下面人的生活。
派一个冤大头过来,还吃什么大餐,该怎样就怎样。”
“哦,好吧。我这就去安排。”
徐永吉也是技术员,自然站在技术员的立场考虑,对方出差为他们办事他们理应好好招待。
上面人斗法较劲,关下面人什么事。
本想说什么,可搞技术的说话分量就轻,想想还是算了。
叶家书发泄了一通,心里好受一些。
想想张成既然会一个人被派到这里来,想必和他一样都是被李怀德和范富强不待见的人,本应该同病相怜。
再说这是他和李怀德、范富强之间的事,不应该牵扯到其他人。
又把走到大门处的徐永吉叫了回来。
“大餐就不用了,平时吃饭的规格稍微提高一些就行了,别让其他人说我们的招待不周、厚此薄彼。”
徐永吉这才放下心来,要不然端了一堆锅锅头和稀饭过去,那真是尴尬的要命。
有些兴奋地大声说:“是,我这就去办。”
徐永吉从厨房端来了两个白面馒头,一碗土豆和白菜。
“张工,不好意思啊。叶主任他们现在很忙也没时间招待你,平时只有这些吃,别见怪啊。”
张成赶了几个小时的路,肚子正好饿了,狼吞虎咽起来。
也知道叶家书估计是对范富强有意见,才会一生气迁怒于他,如果明白真实情况,可能态度会好一点。
“没事,这吃的不是挺好的嘛。”
白面馒头至少不卡嗓子,可以吃下去。
轧钢厂虽然也是吃土豆白菜,但是有油还会放其他醋和酱油等作料,再加上是大厨何雨柱掌勺,味道说得过去。
但这里的土豆和白菜完全没有油,就是拿开水煮过然后只放了粗盐一样,对于吃惯了大肉包和好菜的张成来说,味同嚼蜡没一点味道。
好在张成肚子饿不矫情,所有的都吃完了。
从口袋拿出二两粮食的粮票和六分钱交到徐永吉手上。
徐永吉哪敢接受,连忙推脱起来,“张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到这里来吃饭,哪能收你的粮票和钱啊。”
张成力气大,瘦弱的徐永吉哪是张成的对手,又把钱和粮票推到徐永吉手上。
“你们生活不容易,我到这里来是帮你们解决苦难的,不是白吃白喝的。
你要是不接受,我也不好意思白吃白喝,只有打道回府了。”
来之前聂峰和王跃远给张成说了大概的情况,有很多人借出差的机会大吃大喝,趁机敛财。
但是按规矩他们招待了吃饭,理应给粮票和钱给对方,不能给他们添麻烦。
一路骑车过来,张成见到了他们的生活艰苦,心里也是深有感触,所以才要给粮票和钱。
公社的人基本不出远门,做什么都是按工分计算。
年轻男性劳动力出勤一天按十个工分,其他人酌情减少,女人可能就七、八个工分,老人或小孩可能就三、四个工分。
划分标准因地区、工作等不同而有差异。
在农村很少有人用到粮票,一般有粮票都是攒起来,等公社有人去县城和外地出差,才按出差人的天数算好粮票给他们。
因为去外地出差,吃饭就要用钱和粮票结算,没粮票那出差就是饿肚子。
对于粮票,公社很是宝贵很珍惜。
徐永吉见推脱不了,只好把粮票和钱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连声道谢。
“那我就收下了,以后有什么事,直接找我。”
徐永吉把碗筷收拾了之后,直接来到叶家书的办公室,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
叶家书看着桌上的粮票和钱,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以前技术员过来,他们不敢怠慢,好吃好喝招待着,这些技术员从来没给过他们粮票和钱。
每次招待后都让他们捉襟见肘,可是求着这些技术员修机器,纵使有万般无奈只好忍着。
现在张成和他们大有不同,不给他们增加负担,他们却不好好招待,这心里怎么说的过去啊。
“从现在开始,好好招待张成。
下次他再给钱和粮票,钱就不收了,粮票可以收下。
你知道现在公社很多人要出差,因为没粮票去不了,都等着排队要粮票,谁叫我们粮票紧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