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酒楼里便到处传言霍侍郎被打出了谢家。
“真的?真有那么狼狈?”路人甲问。
“比珍珠还要真,霍侍郎一头一脸的茶汤,发迹还沾着几片茶叶,额角还渗着血,脸色铁青,样子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路人乙指着自己的眼睛说,“我可是亲眼看见的。”
“霍侍郎去谢家干啥呀?自讨没趣?”路人甲问。
“哼,还不是为了谢霍氏的事?估计是去谢家讨饶的。”路人乙说。
“讨饶?你想多了吧。霍谢氏是在谢家生产去世的,完全是谢家救治不力,和霍侍郎有什么关系?霍侍郎定是去讨要说法的。”路人丙反对。
“屁,屁说法。那么多年过去了,当时不讨,现在讨?”路人乙反问。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你看到的?”路人丙质疑。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路人乙问。
两人越吵越厉害,到最后竟是拔出拳头对打了起来。
京都县令近日头疼得不得了。
原本他大多处理谁家的牛走失了,哪个人不小心踩碎了别人家的鸡蛋这等小事。
可最近几日,打架斗殴的多了起来。
他晕血,一上堂看见血淋淋的两人,胃里顿时一阵翻腾,差点厥过去。
一连几日,日日如此,有时一日得有好几起。
忙得他脚不沾地,还得强忍恶心,真是烦不胜烦。
一审方知,原来均是为了京中流言,一言不合便动手。
“大人,废太子虽双腿不良于行,可却是顶顶好的人,小人父亲的命便是他救的,若没有他施银,父亲根本活不到今日。此人口出狂言,竟说废太子目无尊长,无凭无据,空口白牙,小人不打他还留着过年吗?”公堂上,一个小伙子气鼓鼓地指着另一个人向县令申诉。
“大人,空穴不来风,小的是秀才,深知此间道理。若废太子真是个尊重长辈的,又岂会有流言?”秀才手无缚鸡之力,平日就是卖弄卖弄嘴皮子,谁知遇上个莽夫,一言不合便动手,打得他半边脸都肿成了猪头。
县令定睛一看,啧啧称奇,果然很惨,“你是个读书人,打又打不过人家,打什么打呀?”
秀才大声叫屈,“大人,是他打我啊!”
“你不会少说两句?”县令点化他。
哪料秀才脖子一梗,“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这是吾辈读书人的风骨。”
行,行,行,还没打怕,出了县衙继续找揍吧。
县令准备各打五十大板,“樵夫,你好好的柴不砍,怎么专门打人呢?”
“大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侠义心肠。”
得,一个读书人风骨,一个侠义心肠,那你们别进县衙给我添乱啊!
县令大喘气,“这两人当街打架斗殴,各打五十大板。”
两人一听,拼命喊冤,秀才不服,“大人是想屈打成招?”
樵夫气愤,“大人,明明是他口出狂言,对废太子不敬,小的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您该罚的是他。”
秀才回过神来,“大人,废太子的流言京中谁人不知?”
樵夫一挥拳头,“别人怎么不说,偏你说,不打你打谁?”
两人竟又在公堂在吵了起来。
县令被他们吵得脑壳疼。
大手一挥,衙役便要来拉人行刑,两人抗拒不服,一时场面混乱了起来。
师爷见状,凑近县令说了几句话。
县令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樵夫放了,秀才关入大牢。”
秀才大惊,“大人,为何只关在下一人?”
樵夫喜不自胜,跪地磕头后扬长而去。
下人堂,县令问师爷,“先生此举是何意?”
师爷意味深长地笑,“大人,下官的远房姨婆的嫡亲外甥的第十六房小妾的弟弟,在皇城里接了个运屎的差使,他听说陛下在早朝时发了火,要霍侍郎先摆平了流言再上朝。”
“当真?”县令吃惊地问。
师爷点头。
呵呵,呵呵,好,好,好,他若逮着机会平息了流言,是不是就能加官进爵了?
不行,仅仅关了秀才还不够,他还得做什么。
于是,他招来衙役,如此这般交代一番。
没过多久,一行衙役出了县衙一路敲打着边走边唱。
“秀才传言,樵夫不平,拔拳相向,秀才叫屈,县令评理,嘉奖樵夫,秀才入狱。”
“秀才传言,樵夫不平,拔拳相向,秀才叫屈,县令评理,嘉奖樵夫,秀才入狱。”
“秀才传言,樵夫不平,拔拳相向,秀才叫屈,县令评理,嘉奖樵夫,秀才入狱。”
……
衙役一路吟唱,走街串巷,一连三天。
京中百姓听闻,拍手叫好,毕竟他们都受过废太子的恩惠。
衙役所到之处,受到热烈的欢迎。
卖茶水的奉上茶水,做包子的送包子,青楼的小姐们高喊“大人威武”……
衙役们原本觉得是个苦差,却受到百姓的热烈欢迎,便觉得这份差使是天下最美,更是拔高噪子,声撕力歇地卖力传唱。
一时间,竟真的扭转了局势,堵住了流言。
弘道帝也松了口气。
再怎么样,废太子还是皇室中人,这么被人诟病,他也脸上无光。
冯御史说的也对,他成年时,皇弟还小,他担着教养之责,若是废太子做有违礼法的事,他也推托不了责任。
总之先堵住流言,至于废太子洗不洗得白,那便不是他关心的事了。
但是,凤鸣宫的贵妃娘娘听说后,气得暴跳如雷。
哪个多管闲事的人,居然敢坏她的好事?
她操起桌上的茶壶便想扔,却又心疼地舍不得扔。
若不是私库的损失,她会心疼这么个茶壶?
想到这,她便心痛得无以复加,更是恨得牙痒痒。
虽然盗贼手段高明,连一点痕迹也没留下,她手上更是什么证据也没有,可她就是觉得私库的损失与废太子有关。
不行,她不能任由事态平息下去。
他们不叫她好过,她也不会放过他们。
“来人。”
京都县令还在做着升官美梦的时候,一队黑衣人闯入县衙,“带走。”
县令吓得脸色刷白,两腿打颤,连路都不会走了,被来人二话不说绑走了。
师爷吓得瑟瑟发抖,等来人离开后,立刻起身去找远房姨婆的嫡亲外甥的第十六房小妾的弟弟。
那人大惊,“糊涂,这事是我们这等凡人能参与的吗?皇家的事躲还来不及。”
师爷连声说知道错了,请他帮忙,对方连连摇头,说帮不下,求的厉害了,对方勉强答应打探一下消息。
不久,来人脸色难看地回来了。
“你走吧,这事帮不了,日后你别说认识我。”
“如今只求你告诉我,到底得罪了谁?”
那人一咬牙,“你们啊,愚蠢,沾了不该沾的事,得罪了贵妃娘娘。”
啊?师爷一惊,汗湿了里衣,回到县衙后,竟是留书一封,回家种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