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啊,能成为皇上的女人,是咱们仁华得天之运。三叔婆是来求你的,求你让仁华通过选秀,留在宫中。”
仁华听她说完,眼中的光华顿时熄灭,满眼绝望之色。
她紧紧地咬着下唇,努力不叫眼里的泪滴落。
“哦,三叔婆问过仁华了?她也愿意?”
“嗨,仁华怎么会不愿意?做皇上的女人,那可是尊贵无比的,别人家想都想不来。你说是不是啊?”最后一句话,三老太太是向着仁华说的。
她见仁华没有回应,便转头一看,见到泪盈于睫的仁华,冷冷地哼了一声。
这个孙女有点拎不清,自己这么大岁数了,还在拼命为她的前程奔走,她意委屈成这样,好像是她这个祖母是在卖女求荣?
自己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她,为了三房?
难道三房必须得仰大房的鼻息?
长华能嫁皇族,为何仁华嫁不得?
长华不过嫁了个残废的皇子,她家仁华可是直接嫁给皇帝,谁的份量更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她定定心心的,孙女总有一天会想明白的,等她成为贵妃那样的人时,定会感谢她还来不及呢。
长华对她的相求,未置可否,只顾低头吃茶。
三老太太久久等不到想到的回答,说话便不太好听了。
“长华这是瞧不起谁呢?三婶这么多年,难得有事相请,你便推三阻四。”
长华放下茶碗,轻轻一笑,“既然是三叔婆相请,长华定然全力以赴。”
三老太太一听顿时眉开眼笑,连声说那敢情好,便也不再多留,爽快地带着仁华离开了。
谢老夫人担忧地看着长华,“阿敛,这事你确定要沾手?”
长华安慰道,“祖母不必担心,阿敛知道轻重。”
“三房不简单,若仁华进宫是突破口,我倒是不介意推她们一把。”
听了长华的话,谢老夫人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三房不妥当?
她仔细想了想,三房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三房谢耀也是个平平无奇的,文不成武不就,根本不足为奇。
这样的三房难道还能有秘密不成?
长华心里的谜团越聚越大。
她当时将冬丫安插去了三房,带了不少斥候。
可惜的是,不管是冬丫还是斥候,都说三房无大事。
可她的直觉告诉她,三房一定有秘密。
也许,她该亲自去一次三房?
前院。
谢畦正拿着自己写的字,一脸崇拜地请教秦腾。
他一向是个骄傲的,除了长姐,他写字无人可比。
可今日一见姐夫一笔龙飞凤舞的草书,立刻佩服地五体投地。
不枉他今日特地向书院请假,专门招待姐夫。
秦腾认真地看着谢畦递过来的字,瘦金体写得工整无比,一笔一画力透纸背,是个有想法的。
“写字如做人,你的字极有力量,说明你办事有想法也能决断,只是太过于中规中矩,须知世间事,变通亦很重要。”秦腾毫无保留地说自己的想法。
谢畦认真听完,浑身一震,犹如醍醐贯顶。
原来如此,难怪先生一直说他端方有余,灵活不足。
学问如海,他还有得要学。
当下与秦腾约定,今后若遇到事,随时请教。
正说着话,柔兆来报,长华去了三房。
秦腾双眉一皱,难道,三房有问题?
两人果然是夫妻,心有灵犀不点通。
三房很安静。
门房见她过来,便命人去通传。
再次踏入三房,恍如隔世。
上一次来三房,还是上一世了。
重生后,她一直很诧异,当年的谢耀是怎么和王氏达成协议,夺了大房的势?又是为什么呢?
前世,她被继母绑进柴房,王氏狰狞的笑容背后,竟现出谢耀冷漠无情的侧影。
谢耀表现得极为无能,读书不成练武不成,听父亲说他办事也差强人意,只能办些小事,若稍微复杂些的事,便束手无措。
这样的一个人,难道是在演戏?
不,不会的。
能力这种事做不得假,行便行,不行便不行。
看来,三房的症结不在谢耀。
她必须尽快找到三房的问题所在,将一切隐患消灭在萌芽状态。
正想着,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由然而生,她蓦地抬眼看去,除了一个低眉顺眼的嬷嬷正认真地扫着地,并未有任何异常。
但是,直觉告诉她,刚才肯定有人在暗中窥视她。
“长姐,你怎么来了?”换过衣裳的仁华迎了出来,情绪已稳定。
“我来看看三婶,她好些了吗?”
“不过是些老毛病,迎风便要咳,打小的毛病,倒是叫长姐担心了。”仁华温婉地说,不再是刚刚悲愤绝望的神情。
两人一路往里进。
三房仆人不多,但打扫得很干净。
花草都是寻常的,只是养得经心,倒也有些意趣。
“我们家不讲究,随意种了些花草,不如大房的名贵。”仁华声音越来越轻。
长华拉住她的手拍了拍,“种花养草本就是兴趣,与是否名贵无关。
只要认真养护,哪怕是寻常花草,也能散发出不寻常的美。”
仁华一呆,似乎没想到长姐会这么说。
转眼,正屋到了。
三房的正屋是三老太太住着,照理爷们成了亲,老太太要让出正屋。
但三老太太强势惯了,早年又穷苦怕了,愣是装傻弃愣继续住着。
三婶好说话,也不计较。
正屋门口的丫头说老太太累了,不见人,叫长华自去三太太的屋子。
于是,长华便去了三太太的屋。
刚到门外,便听见门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仁华一听便急了,红了眼眶,“娘咳得厉害,每次吃了风,总这样咳。”
“你也莫过于担心,既是三太太的老毛病……”
“哪是老毛病,明明是老太太……”一个丫头迎出来,嘴里忍不住抱怨。
“住嘴,”仁华脸色一变,呵斥她,“不得胡言乱语。”
可能觉得自己突然发怒不太好,赶紧低头,恢复了谨慎的模样,“长姐,我也是为母亲急,母亲,过得难……”
长华不在意地摇头,便进了屋。
屋里的光线明显一暗,整个屋子,只有房门和隐在跋步床后的半扇窗,显得闷热无比。
长华皱眉,这间厢房又偏又窄又小又破,三房不是没有屋子,三婶怎么选了这间?
“三婶,长华来看看您,您好些了吗?”长华上前一步,却大吃一惊。
眼前的三婶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干瘦干瘦的,脸色腊黄,脸庞一点肉也没有,无神的双眼嵌在骨瘦如柴的脸上,显得脸颊更小了,一幅病弱的姿态。
手指像枯枝一样,无力地搭在被褥上。
额前厚厚的流海,被汗水沾湿,变成几条粗粗的面条,软趴趴地搭着,看着很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