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敛,我外祖家的事,你可知道?”阿富突然问起刘家学堂的事。
长华点头,“这么大的事,岂会不知!”
程夫人眸光一动,“阿敛,可有破解之法?”
“静观其变,激流勇退,留取青山。”
长华离开醉仙楼前,特意关照掌柜的,明日晌行前送一桌醉仙楼席面到宫门口,掌柜喝不明所以,既是主家的吩咐,照办便是,当下低头应诺。
“夫人,阿富,就此别过,日后若想吃牛肉锅子、八宝鸭,直管找掌柜的便是。”长华笑吟吟地同两位道别后,登上马车离开。
很多年以后,骠骑夫人说起“静观其变,激流勇退,留取青山”这十二个字,依旧万分感慨,真是世间奇女子,胸中藏有千山万水,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尽显风华。
陛下派人清查刘家学堂,一无所获,学堂允许重开。
“刘家学堂要重开了,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不是死了个学子吗?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过了?”
“谁说不是呢?我听说是刘家使了银子。”
“不能吧,刘家向来清廉,哪里有银钱可使?”
“刘家祖上可是娶了位商人娘子,富可敌国。”
“这夸张了,这么多年,族中无人为官,再怎么富有也是坐吃山空。”
众人纷纷点头。
就在大家以为学堂即将重开的时候,刘家的当家夫人发表声明:
“吾族向学,今有子离世,吾悲痛莫名,反思己身,吾辈惶恐,有负先祖所托,故暂闭学堂一年,重修己身,再谈育人!”
好一个“重修己身,再谈育人”。
散朝后,一众官员紧跟着王丞相回了府,“大人,学堂关闭,刘家完了。”
其他人点头附和,“刘老夫人可算是破罐子破摔了。”
王丞相眼角突突地跳,紧紧握起拳头上青筋突起。
“你们懂什么,这哪是破罐子破摔,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刘家老夫人是打算置之死地而后生。
陛下只说查无实据,哼,查无实据,多令人浮想联翩的用辞。
不是不可能,而是无实据。
有心人一听便知,陛下,连他们这样只做学问,不问朝堂的都要怀疑、排挤,这样的朝堂还有什么前途?
不如保存实力,留待来日再说。
果然,正如王丞相所言,刘老夫人的告示一出,获得了天下学子的好评。
“到底是刘家,文人风骨,陛下都不追究了,竟还要重修己身,不得了,当真不得了。”
“可不正是,这样的刘家,竟还有人质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些质疑的声音不知可羞愧?可别说是我清流一族。”
“清流?老早是污流了。”
流言一朝翻转,各种美言赞语直奔刘家而去。
刘家再次放了大招,开放自家书库,供学子们自由借阅,以偿刘家学堂暂闭之事。
开放书库!多么激动人心的决定。
那些贫穷人家的孩子,苦于无法读到好书,往往与人借了书抄写后归还。
但十次有九次主家不肯借书,学子们时常为读不到心仪的书头疼万分。
一听到刘家开放书库免费借阅,顿时群情激动,争相奔走相告。
废太子也不甘落后,竟派人送了十车书来。
下人将书册送到刘家,转达了废太子的话,“刘老夫人,主子说,他府上的书摆着也是摆着,不如全权交给刘家管理。”
刘老夫人感激得亲自送到门口,“替老身谢谢废太子,待日后得空,定亲自上门感谢。”
哦,原来如此。
刘老夫人上次去废太子府定也是为了书册的事。
这下子,世人对刘家的赞美之情空前高涨。
“刘家果然心怀天下学子。”
“我该死,竟还怀疑刘家,不行,我得将儿子送去刘家学堂。”
“你儿子才五个月,哪里能上学?”
“先排个队,挂个号。”
切~
刘家长孙呈青亲自管理书库开放一事。
从书籍登记入库,按类排列,亲力亲为,再一次获得了世人的好评。
“刘家到底是清流的代表,刘家大少爷没几日便要成亲了,还忙于书库开放一事,可见是个有大胸襟的。”
“刘家大少爷成亲,我必得去凑个热闹。”
“你凑什么热闹?”
“表达感激之情,不行吗?”
“行,你说行便行,那,我也和你一起去?”
“好,一起去!”
几日后,刘呈青娶妻程蔚,场面壮观,真的是万人空巷,人人欢喜、雀跃、奔走相告,“刘家大少爷娶亲啦!”
家家户户放爆竹庆祝,就像过大年般喜庆。
还不止。
刘家大少爷娶亲当日,新娘被送入洞房后,刘家大少爷出了府,当着世人的面宣布,“刘家学堂虽然暂闭,但先生亦可借,但凡学子们有任何问题,皆可寻先生提问,凡有疑问,无有不应。”
“好!”
“好好好!”
……
众人又一次手拍手叫好,有一个学子人长得瘦弱,手都拍红了。
“我拍得手疼。”
“我也疼,可我心欢喜。”
“我也是,我心欢喜。”
“我心欢喜。”
开放书库、免费答疑,让刘家牢牢地握住了学子们的心,尤其是家境贫寒,刻苦奋斗的寒门子弟。
他们,将在日后成为大庆的中流砥柱。
刘家激流勇退,暂闭学堂一年,却收获了无数好评,真正一跃成为清流之首。
王丞相收到消息,气得将书桌的东西一扫而空。
可恶,可恶的刘家,可恶的废太子。
他明白自己掉进了刘家和废太子联手做下的陷阱里。
不管刘老夫人当初去废太子府是为了什么,世人们都认定他们是交流学问,讨论书册。
而他呢?
真是枉作小人,不仅助刘家激流勇退,还提早暴露了自己。
自己大意了,以为此举可以轻而易举地损坏刘家的清誉,继而影响他们在清流的地位。
哪里料到,却被刘家以退为进,反败为胜,反而成为真正的清流之首。
他如何不气?
废太子,他咬牙切齿,既然当初坠了马,为何不干脆利落地去死?
“来人,马匹查过了?”
“大人,查过了。”
“可有异常?”
“无有异常,霍侍郎当日骑的马,就是一匹正常的马。”
“没有下过药?马蹄处可检查了?”
“都检查了,完全没有异常,就是一次意外。”
废太子也正好奇地问长华,“娘子,王丞相暗地里查过霍存良骑的马匹了。”
“放心,他什么也不会查到,”长华提起嘴角,展露一个千娇百媚的笑,“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