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霁轩外,一道人影匆匆现身。
她发丝凌乱,长时间不梳妆,长发竟打了结,乱成一团。
衣服脏污极了,到处是饭渍、血污。
如今已入秋,天气渐凉,淑妃身上竟还穿着单衣。
她脸色冻得青紫,冷得浑身发颤。
“儿啊,你躲哪里,快出来,娘担心你啊。”
众人一听些许,顿时震惊不已,来人竟是淑妃。
听说诚王去世后,淑妃便疯了。
眼见如此不堪的淑妃,回想她之前娇小温婉的样子,众人不由万分同情。
弘道帝原本就极少去淑妃宫中,自从诚王去世淑妃疯了后,更是不闻不问。
今日乍见淑妃成了这样,当下也有些不忍。
“伺候的人呢?都死了不成?”弘道帝大怒。
太后大怒,她的圣寿节上,陛下竟提到死字。
终于,伺候淑妃的宫人气喘吁吁地赶来,着急忙慌地拉扯淑妃。
弘道帝本就在气头上,见宫人狠命拉扯的样子,更是气急。
“大胆,你们怎么伺候的?皇后,淑妃还是朕的妃子,你也不管管?”
“冤枉啊,陛下!不是奴婢们不好好伺候娘娘,是娘娘不愿意换衣裳。娘娘穿的这身衣裳,是诚王刚回京时送给娘娘的,娘娘便一直穿着,怎么都不肯换。奴婢们硬要换,娘娘便拼命反抗。奴婢们怕伤着娘娘,不敢使劲。陛下饶命啊。”
弘道帝深吸口气,“皇后可知这些?”
皇后冷眼看着他,“陛下是怪臣妾啰?”
弘道帝忍着气,“后宫之事,不都是皇后的份内事吗?”
“陛下是指责臣妾不管事?也罢,臣妾确失职了,陛下贬了臣妾吧。”
“你,”弘道帝目眦欲裂,“朕不是这个意思。皇后,朕一句话也说不得吗?”
帝后争吵,淑妃挣脱众人四处乱窜找儿子。
人人见之害怕,避之不及。
既怕碰伤淑妃,被陛下迁怒,又着实嫌弃淑妃脏。
弘道帝见了,顾不得与皇后争吵,命人抓住淑妃。
谁知疯了的淑妃力气特别大,宫人们不敢下狠手,侍卫们根本不敢近身。
众人拦不住淑妃,宫人只得跟在身后追。
贤妃见状,便想起身告退。
哪料,她才刚刚起身,便被淑妃抓个正着,“你看见本宫的儿子了吗?本宫的儿子是诚王,他很乖很孝顺。”
突然,淑妃瞪视着贤妃,“是你,是不是你藏起了本宫的儿子?你还本宫儿子!”
淑妃突然发狂,拼命摇着贤妃。
贤妃绑了肚子后,一直不太舒服,肚腹处隐约往下坠。
她知晓不妙,想借着淑妃闹,悄悄退了。
此刻被淑妃一摇,她立刻觉得小腹痛了起来。
她拼命想挣脱淑妃的控制,边上的宫人也一起帮忙,扯着淑妃的手臂,“淑妃娘娘,您放手,您伤着贤妃娘娘了。”
疯了的淑妃力气奇大无比。
她不依不饶地摇着贤妃,口中不断重复,“你还本宫儿子,你还本宫儿子,你这个毒妇。”
接着又是一个发狠,重重地将贤妃推了出去,狠狠地撞到边上的太子妃。
贤妃和太子妃一起跌倒,两人都抱着肚子叫起痛来。
霍葆琴抚着肚子,心中恐惧无比,“孩子,孩子,殿下,快唤太医,臣妾肚子疼,孩子,孩子。”
贤妃也抱着肚子,痛得冷汗直冒。
怎么回事?
众人吃惊万分。
好好的一顿圣寿宴,怎么吃出两个孕妇?还都被伤着了?
淑妃毫无所觉,继续跑着找儿子,渐渐地跑出了雨霁轩。
罪魁祸首离开了,留下两个痛得直叫的女人倒在地上。
上首的太后气得直发抖,她的圣寿节就这么被毁了,真是晦气。
“来人,唤太医,将贤妃和太子妃扶起来。”弘道帝急忙下令。
可是雨霁轩里没有榻,贤妃和太子妃根本坐不住,急得众人满头大汗。
还是秦腾急中生智,当即立断命人清空了桌面,宫人七手八脚地搬空了桌面,让贤妃和太子妃平躺在桌上。
贤妃此刻已痛得大汗淋漓,她害怕极了,她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一点点流逝,她的眼泪哗哗地流,还是大意了,她应该告假的,与孩子比起来,区区一个圣寿节算得了什么?
霍葆琴小腹处传来隐约的下坠感,她抬头找太子,不料看到长华的身影。
长华安静地立在秦腾的身边,秦腾正温柔无比地看着长华。
太子立在弘道帝的边上,连个眼风都没有给她,她的心顿时一抽。
心痛的感觉远远大于小腹传来的隐痛感。
她心如死灰,面色苍白地委顿下去。
太医急匆匆赶来。
把脉后禀报,“回禀陛下,贤妃娘娘和太子妃娘娘都有身孕了。贤妃娘娘五个月了,太子妃娘娘刚刚两个月。”
太医说完,众人皆惊。
五个月了?贤妃娘娘为何一点没有显怀?
弘道帝恨声问,“说,怎么回事?”
宫人跪下,呐呐地说不出话。
太医急道,“陛下,救人要紧,贤妃娘娘和太子妃娘娘都有滑胎的迹象。”
弘道帝一听便顾不得其他,“快,将两人移送至最近的宫殿。”
好好的圣寿节就此结束了。
太后被送回了宫,气得力气全无,好不容易攒了点力气,只够打翻宫人递到她嘴边的米汤勺。
“娘娘,您多少用些。今日特殊,陛下明日定会来看望娘娘的。”
看望我?太后冷哼,他们巴不得哀家早些死了。
离雨霁轩最近的,便是二公主居住的凝霜殿。
宫人抬着两位娘娘,急急赶到凝霜殿,二公主亲自带人入了宫,安置在正殿。
弘道帝和皇后随后赶到,弘道帝见二公主满眼急色地守在殿门口,安慰道,“枳儿莫急,太医在疗治,贤妃定能化险为夷。”
二公主秦枳满眼孺慕地看着弘道帝,眼中含泪地点头称是。
皇后平静地看着这一切,一言不发。
妃子们都回了宫,皇族也出了宫。
秦腾和长华紧紧跟着皇后,没提离开的事。
弘道帝气不打一处来,心里腹诽,这两人哪里有热闹往哪里凑,就想看他的笑话。
“皇弟还有事?”
秦腾点头,“皇兄的事便是弟弟的事。”
弘道帝一噎,竟是无言反驳,当下长袖一甩,不再搭理。
良久,太医们力尽地踱出殿,“陛下,太子妃娘娘无大碍,只须服些汤药便可,日后稍加注意便行。”
太医顿了顿,吞吞吐吐地说,“贤妃娘娘情况不好,娘娘原本就有滑胎的迹象,不知何故,用厚厚的布条绑紧了肚腹,故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