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朝廷来人抵达之时,白石山的大火还在熊熊燃烧。
“啧啧啧,这杀心比咱还重哩。”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权倾朝野的内相贾红衣。
贾红衣收回目光,望着天雄军的驻地眯了眯眼,身形倏忽如鬼魅。
再出现时,已经站在了主帅大帐之外。
帐帘向两侧挽起,里头徐辉站在苏平身边,聚精会神的看着苏平在写什么东西。
门口的天九看清贾红衣,连忙单膝跪地。
贾红衣摆了摆手,对里头道:“苏大人倒是有闲情。”
“贾大人来了?且稍待片刻,荣下官将这个写完。”
苏平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哦?你知道会是我来?”
贾红衣抬了抬眉。
“那不然呢?”
苏平轻笑一声,“满朝文武,只有那么少数几个人来我才会乖乖接旨,而这里面,贾大人是最适合的人选。”
“……也是。”
贾红衣有些无语。
这么一说他也反应了过来。
苏平这么短的时间内干了这么多胆大包天的事情,除开他、沉天南、温尹几人之外,其他任谁来估计第一时间就被拿下了。
十几万大军包围之下,七境也不顶用啊。
“嗯……暂时就这些。”
苏平搁下笔,对旁边整个人处在高度戒备中的徐辉道:“接下来,收复失地就靠你了。”
“苏大人……”
徐辉看着苏平,面色极其复杂。
他对苏平的感官,最初是轻视,后来是欣赏。
直到前几天,苏平说要写一部兵书开始,这种感受迎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时他再看苏平,已经敬若神明。
“有此兵书,南境再无边患之危!”
徐辉神色郑重,对苏平一个长揖到地:“徐某不才,若不能取来大虞半数国土,愿自裁以谢天下!”
“???”
贾红衣心神大震。
不是收复失地吗?
怎么成了夺取大虞国土了?
什么样的兵书有这样的威能?
一连串的疑问在贾红衣脑海里翻腾。
他是了解徐辉的底细和为人的,清楚若非是真的有十足把握,徐辉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苏平……到底写了什么惊世骇俗的兵书?
“贾大人久等了。”
苏平安心受了徐辉一礼,便出得营帐来。
“唔……”
贾红衣眼珠转了转,指了指帐内,“让天九抄一份送回去,我不就给你上枷,咋样?”
“大人要是想拿到兵书,下官哪里阻拦的住?”
苏平翻了翻白眼,当先往外走去。
他写的不是什么新鲜东西,就是《三十六计》罢了。
之所以没给沉天南而是给了徐辉,是因为南北敌人不同。
同样的计谋,未必适合放到蛮族身上。
毕竟那都不是人。
“……”
贾红衣又一次被苏平喧宾夺主,满心都是郁闷,给天九使了个眼色后便跟了上去。
“我说苏大人,苏大哥,你想走就走没问题,公主呢?”
“公主?什么公主?”
“七公主吕含霜啊,你别说她没来找你。”
“哦,你说贱内啊,怎么了?她也犯了杀良冒功的大罪?”
“……没有。”
“那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苏平,你觉得我带一具尸体回去,会不会被陛下降罪?”
“那得看是谁的尸体了,苏平的尸体肯定没事儿,但苏驸马的尸体就不一样了。”
“你有种……”
………
六月十日。
嫌犯苏平,被血衣卫督主贾红衣亲自捉拿回京。
一回来就入了血衣卫大狱。
永泰帝下旨,十日后三司会审,这期间禁止任何人跟苏平接触。
不提百姓,所有在朝之人,都觉得这次苏平完蛋了。
因为根据那些告御状的人说,苏平屠杀的无辜平民,已经多达万数。
别说是两百年的大庆了,在整个人族史上,万数以上的杀良冒功都屈指可数。
无论苏平多有才华,多有背景,永泰帝有多宠信,在汹涌的民意下,都逃不了砍头的下场。
刘府。
地下密室。
“这回苏平可算帮了我们大忙。”
刘守义满脸都是畅快之色,“火烧白石山,数万条人命,足以让种子发芽了。哼,当年你们不同意在白石山埋下种子,之后更是因为两国交战减少而百般苛责于我,现在怎么说?”
“瞎猫碰着死耗子罢了。”
人脸不屑的说道,“你别忘了,只是堪堪发芽而已,跟南渝府那边一样,距离结果还差着远。”
“呵呵,这个难道我想不到?”
刘守义一甩袍袖,“你那边的人可以动了,让他们尽量把战场放在白石山附近。”
“嗯?你要我从大虞这边着手?”
人脸双目一凛。
“现在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刘守义反问道,“天雄军才多少人?全喂给种子也不够,只能从大虞那边想办法,配一个完全不懂军事的将领,只要坑掉五十万士卒,种子就能进入第二阶段,这种步步推进,比南渝府那回要稳妥的多,哪怕失败我们也没什么损失,不是么?”
“是这个道理……”
人脸略一沉吟,渐渐隐去。
十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三司会审的日子到了。
地点,依旧在皇城午门之外。
主审依旧是那几个人,只有苏平从协助办桉人员,变成了被审的嫌犯。
又因为桉件涉及了成千上万条性命,所以苏平被戴上了沉重的枷锁和脚镣。
“苏平,你可知自己所犯何罪?”
魏德才看着苏平跪在下面,满心都是幸灾乐祸。
上次舞弊桉之后,他仔细的将经过梳理了一遍,然后才反应过来,桉件的走向居然全部都在苏平的引导之下。
狗东西坏了他的好事,这下报应来了吧?
“不知。”
苏平看似跪着,实际上是坐在了自己的脚镣上,神情自若,有点儿不耐烦搭理魏德才的意思。
“……好,带苦主!”
魏德才恨得牙痒痒,狠狠一拍惊堂木。
随着一位位苦主被带上来,方才还略显宽阔的场地一时变得拥挤起来。
一、二、三……
苏平一一数过去。
总共二十二人!
主和派这是铁了心想要弄死自己啊!
“你们看看这个嫌犯,可曾认识他?”
魏德才指了指苏平,对那些苦主道。
“额……”
那些个老弱病少纷纷朝苏平看去,接着一个个开始摇头。
“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