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怀月推断出了那天深夜发生在废井附近的事情:“我想你们双方见到彼此的时候都相当惊讶吧?明明这个地方有女鬼的传闻,应该是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怎么大半夜了还会有人出没?佩姝当然知道根本就没有什么女鬼,她一见到你就做贼心虚,调头就要逃走。可是你虽然不清楚眼前的这个女人究竟是何种身份,却绝不可能就此将其放过,她一定得死!你拔出防身的匕首,冲上去就要取她性命。”
红雨将腹部迸裂的伤口捂得更紧了。她蹙着眉头咬着牙,脸上表现出的痛楚不知是因为伤口疼痛造成的,还是被赵怀月说中了要害造成的。
“可是佩姝当然就不可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她进行了激烈的抵抗,但是依旧不敌手中持有凶器的你,最终败下阵来。你自以为将其成功击杀,便将她的‘尸体’抛入废井之后匆匆逃离现场,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许久未曾开口的红雨,终于开始为自己辩解了。
“听燕王殿下这话里的意思,是不是可以认为奴婢先袭击了佩姝,然后再从废井返回了慈元殿。”
“对,本王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这样一来,时间可就对不上了。”红雨面显狡色:“奴婢虽然不知道自己是何时遭到刺客的刺杀,但是据后来幽兰姐所言,她因为娘娘凤体不适的缘故而来找奴婢帮忙,从发现奴婢遇刺至废井遇到巡逻的侍卫,这中间至少间隔了二刻钟以上。而幽兰姐去尚医局为奴婢请医官的时候,恰巧在废井撞见了巡逻的侍卫。那些侍卫听到有人呼救和落水的声音,刚刚将死掉的佩姝从废井中捞起,还把幽兰姐当成了杀人的凶手。”
赵怀月不置可否,只是坐着静静聆听。
红雨更加得意了:“按照这个时间来算,明明就是刺客先潜入慈元殿中刺杀了奴婢,而后逃离途中在废井附近偶遇了佩姝,并将其杀害后抛尸井中。刺客剥去了奴婢的上衣,欲行不轨之事,遭到奴婢的死命反抗以后才恼羞成怒刺伤了奴婢。他没有得逞,心怀怨恨,在撞见佩姝后重新燃起了欲火,企图对其施暴。佩姝当然不肯就范,拼命反抗,所以衣裳才会和和奴婢一样被扯开,身上也同样留下了抓痕。但是刺客依旧没有得逞,他便又掏出刺伤奴婢的匕首,将佩姝刺死。殿下,这才是那天晚上奴婢和佩姝遇刺的真相。您认为如何?”
“本王认为不怎么样。”
“为什么?”
“你是从处得来这把匕首的?”赵怀月轻笑了一声,从地上拾起红雨落下的匕首,质问道:“为何此物的刀刃与你、佩姝和幽兰三人身上所留的伤口一致?”
“这......”红雨迟疑一下后答道:“这是幽兰姐遇袭之后,奴婢偶然在宝华楼的附近草丛中所捡。奴婢见幽兰姐也遭到了毒手,害怕刺客再次前来行刺,故而带在身上防身。奴婢从未想过这就是凶器,没有及时向娘娘和殿下禀告此事乃是奴婢的不是。可是奴婢在佩姝之前遇刺,是铁一般的事实,奴婢绝对不可能刺杀佩姝!”
金百雨一听红雨这话,不免赞同道:“红雨这话说得没有错。倘若是她刺杀了佩姝,那些侍卫怎会在幽兰去尚医局的半途中才听见佩姝呼救和落水?燕王,这件事情怕是你冤枉红雨了吧?”
“儿臣并没有冤枉她。”赵怀月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子道:“儿臣之前就说过,红雨是一名出色飞贼,但却不是一名出色的刺客。她并没有太多杀人的经验,以至于在刺杀佩姝的时候,虽然将其刺倒,但既没有补刀,也没确认她是否已经真正死掉了。娘娘,您懂儿臣的意思了吧?”
金百雨柳眉向上一挑:“你是说,佩姝当时只是昏迷了,却并没有立刻死掉?侍卫听到的呼救声,是苏醒之后的佩姝所发出的,所以才会产生了时间上的错觉!”
“娘娘聪慧,这才是那天两起刺杀事件的先后顺序。”
红雨霎时变得脸色惨白。
金百雨又疑惑道:“可就算佩姝当场没死,也不该坠入井中啊。难道是红雨还有同伙,去清理现场的时候发现佩姝没死,所以再次将其灭口?”
“非也,佩姝的死只能说红雨运气既不好又很好。”赵怀月轻轻摆手道:“说她运气不好是因为她与佩姝的争斗之中受了伤,而且还伤得不轻。说她运气好是因为佩姝苏醒之后发出的求救声,使得我们以为佩姝遇刺之事发生在她遇刺之后,洗脱了红雨的嫌疑。”
“本宫越听越糊涂了,你且细细说与本宫听。”
“佩姝身材较一般宫女都要高大,而红雨身材则偏于娇小。原本红雨手持匕首,又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弥补了身材上的劣势,想要击杀佩姝不是难事。只可惜她当时身中剧毒,整个人头晕目眩、四肢乏力,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优势荡然无存。”
金百雨惊讶不已:“中毒?她怎么会中毒?”
“娘娘忘了吗,红雨为了提高刺杀的成功可能,特意偷取了一瓶水银,抹在了那些贺礼上。水银的特性可与其它毒物相异,只要过于接近就会遭其毒害。儿臣只是和秦王下了一会儿棋,就被涂在棋盘底座的水银所毒晕,更何况拿着水银给这么多贺礼涂毒的红雨了。她中毒以后战力大幅下降,和佩姝扭打了好一会儿,才刺中其数刀,将其刺倒。可是佩姝毕竟力气较大,即使身受重伤,亦拼尽全力进行了反击,最后扭住红雨持匕首的右手,反过来刺中了她的右腹部,这才是红雨那腹部致命一刀的由来。红雨会差点死于非命,既不是刺客对其痛下杀手,亦不是她为了演戏而自戕,毕竟完全没有这个必要。那一刀,完全是一场不可预料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