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清时代君权至上,皇帝绝对不会犯错,犯了错也是下边大臣的错,让皇帝赔礼道歉根本不可能。张煌言听曹芳的传话,心中感动,对着朱宏三的大帐方向跪倒说道:“臣多谢陛下不离不弃,臣必以死报答陛下的知遇大恩!”
曹芳点点头,说道:“好了,老奴话已传到,就不打搅钱大人和张大人了,老奴告退!”
张煌言站起来把曹芳送走,回来看着钱肃乐说道:“止亭兄,你看到小弟为什么要一棵树上吊死的原因了吧!永历皇帝能做到和臣下赔礼道歉吗?历代皇帝能承认错误的有几个?”
钱肃乐这次亲眼所见,可是发自内心的佩服朱宏三,只论光明磊落、有一说一这方面来讲,朱宏三已经超过朱家历代所有的皇帝。这是当然,朱宏三的灵魂来自后世那个平等的时代,虽然这三十年朱宏三养成了君权时代皇帝的种种恶习,比如什么多疑、残忍、好杀、贪财、好『色』等等。但是骨子里平等交往的基石还没改变,别说是张煌言,就是对上曹芳等太监,朱宏三也是平等交往,从来没看不起这些可怜人。当然这是在不侵犯到朱宏三利益的前提下,如果侵犯到朱宏三自身安全,别说一个太监和臭老九,就是天王老子也要先弄死再说。
钱肃乐一语不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喝着那价比黄金的大红袍。
张煌言看钱肃乐没话说,接着说道:“止亭兄,神武皇帝和永历相比只是差了血统远近,而不管重谋略、能力、气度各方面都要强过永历很多倍。更何况神武皇帝的血统问题有湖广世家马家作保,止亭兄你还计较什么呢?”
向朱宏三这种八竿子以外的宗室在北京礼部是有出生记录的,不过记得很简单,就是湖广南昌楚藩第多少多少代奉国中尉朱宏三,出生于某年某日,这就完了。但是在武昌县衙可是有完整记录的,每年朱宏三有几百石的禄米要去县衙户房领取。以前朱宏三家生活不好,虽然几百斤禄米七扣八扣剩不下多少,但是毕竟能解决一部分问题。
可是这两处能证明朱宏三身份的地方都遭了战『乱』,北京不说了,李自成进北京祸害一番,现在还是满清的地盘。而武昌被张献忠、左良玉、满清多次祸害,听说南昌县已经被焚毁多次,记录能不能保全还是未知之数。正因为证据难以找到,所以朱宏三才对永历朝廷攻击自己身份问题无法反击,而唯一能证明自己身份就就剩下马家的信用了。不过马家兄弟现在都在朱宏三这身处高位,他们的话也没几个人相信。
钱肃乐不是迂腐之人,张煌言的话他真听进去了。他也知道现在是『乱』世,一个强力的皇帝是多么的重要,可是朱宏三做的这些实在可恨。
“止亭兄,神武皇帝虽然自身不检点,但是能做到赏罚分明、善于用人,这和历史上的汉高祖刘邦差不多。当年刘邦也是出身贫贱、不讲信义、不事生产,可是最后得天下的正是刘邦。而他的对手项羽倒是个『性』张扬、魅力十足的人物,可是项羽这个人大事糊涂,任人唯亲,只有一个范增还不能为他所用。止亭兄,你说作为一个臣子你是喜欢跟着刘邦呢还是项羽呢?”
“贤弟,可是永历皇帝也非常仁厚,手下也人才济济!”
“哈哈,止亭兄,我听说永历朝廷上可是分为楚党、吴党,两派互相拆台,前线的几个将领根本不知道听谁的好,这样的朝廷怎么和我们斗?”
张煌言这话说的有点窝心,永历朝廷是党争不断,可是朱宏三这也差不了多少。永历那边只分为两党,朱宏三这边可是有三党四派,几派之间明争暗斗,激烈程度一点不比永历那边差。不过朱宏三远比永历有手段,这才能把几派团结到一起,大家一起共建和谐大明。
张煌言看着钱肃乐有些心动,接着说道:“止亭兄,就算神武皇帝出身不正,可是这个时代是『乱』世,咱们身为文人就要为这个天下负责,而现在最有可能中兴大明的只有神武皇帝一人。而鲁王更是公开说让自己的旧部效忠神武皇帝,如果止亭兄这时离开神武皇帝,那不是成了不忠之人了吗?”
钱肃乐已经被张煌言说动,他说的不错,现在神武皇帝大军云集浙江,而浙江南直隶这里一共清军不到三万人,还分散各地,完全不能形成合力,这个时候神武皇帝有很大可能夺回南京。只要神武皇帝夺回南京,他的威望必定超过永历,到时候什么身份血缘都不是问题,毕竟中国人还是很现实的,跟着一个有希望成功的老大才是正途。
再加上张煌言最后说的那句话,鲁王已经将权力让给朱宏三,如果自己这时候离开朱宏三,那自己就成了不忠不义之人,这是绝对不行的。
钱肃乐想了半天,叹了口气说道:“那好吧,我就听苍水贤弟的,留在这,我看看这个流氓皇帝到底是不是贤弟说的那个人!”
看到钱肃乐决定留下来张煌言十分开心,不是为了钱肃乐上了朱宏三的贼船而高兴,而是为自己而高兴。
张煌言在广州官场混了半年多,政治上已经比以前成熟不少,再加上他作为军机处军机和锦衣卫有接触,张煌言知道自己身边就有锦衣卫的密探,说不定门外的那两个士兵就是。
自己今天这席话一定会传到皇帝耳中,到时候自己就完全是皇帝的近人了。想到这张煌言不禁暗自得意,以前朱宏三身边都是湖广旧部,特别是那个钱礼德,无能、贪财、好『色』,简直一无是处,也就跟随陛下时间久才混到这个位置。
想到这张煌言想起自己被钱礼德陷害之事,不禁暗自发誓,将来一定要钱礼德这个王八蛋不得好死,才能解我心头只恨。
接下来钱肃乐和张煌言聊起了这几年的见闻,毕竟二人分别几年了,最后钱肃乐干脆在张煌言这又搭了一张床,二人彻夜而谈。
就在张钱二人抵足而谈的时候,距离张煌言帐篷没多远的皇帝大帐中,朱宏三刚刚从酒醉中转醒过来,正喝着曹芳给递上来的醒酒汤。
朱宏三边喝着汤边说道:“老了,前几年这点酒根本不算什么,现在却要躺上几个时辰!”
曹芳赶紧低头说道:“皇爷刚过而立之年,正是春秋鼎盛之时!”
朱宏三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和明代人相比身体当然算好的,可是和后世三十多岁的人相比可要差上许多。朱宏三小时候就不学好,早早就不是处男,这几年随着女人增多,男女之事上更是没有节制。再加上以前领兵作战受过几次伤,身体越发不如以前了。
朱宏三知道这是曹芳说的好听话,他也没放在心上。
“老曹,朕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曹芳知道皇帝问的是张煌言的事,赶紧回道:“皇爷,刚才老奴已经去张大人处了,已经将皇爷的意思传给他!”
“嗯,他怎么说?”
“张大人很感激皇爷的信任,痛哭流涕并发誓说为皇爷死而后己!”
朱宏三笑了笑,说道:“这些文人我太了解他们了,一个个表忠心时喊得山响,但是关键时刻没几个能有用的!”
曹芳听朱宏三这么说,赶紧跪下哭道:“皇爷放心,不管皇爷去哪,老奴也要跟随!”
朱宏三知道这些阉人的权力全部来自于自己,如果自己倒霉这帮死太监屁都不是,当年和崇祯一起死的王承恩就是一个例子。
朱宏三看着跪在地上的曹芳,问道:“老曹,你可不是朕的大伴,你能为朕而死吗?”
朱宏三今天也是借机试探一下曹芳,毕竟就要进入南京了,曹芳这个位子太重要,如果曹芳起了什么鬼心思自己完全成了睁眼瞎。
曹芳听朱宏三这么问,浑身起了一层冷汗,他知道今天就是自己的命运转折点,如果回答不好,不要说自己,就是远在广东的弟弟和自己的继子都没有好下场。
曹芳赶紧以头抢地,不过这是在大帐中,毯子下面是松土,没什么砖头,不能把头磕出血以显忠心。不过这样曹芳也不好受,额头也被碰的青肿一片。
“皇爷,老奴对皇爷一片忠心,老奴的弟弟、儿子都在广东,再加上这几年有皇爷照顾,老奴家里很是发了点小财,老奴的家人再也不用颠沛流离了。而老奴依附皇爷生存,如果没了皇黄爷的照顾,老奴全家都不得好死啊!如果皇爷不信任老奴,老奴立即死在皇爷眼前!”
听曹芳这么说朱宏三点了点头,朱宏三信奉的就是利益共同体,什么大道理、大理想都没有给钱给官位来的实惠。朱宏三前世就深信一句名言,没有永恒的忠诚,只是背叛的筹码太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