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府学距离两淮盐运司衙门没有多远,这里因为是举办院试的地点,再加上地处不差钱的扬州,所以府学修得很是宽阔。
马济远站在门口看了看里面,除了靠近围墙边上的几个房屋被毁外,居中供奉至圣先师的大成殿完好无损。看到孔老二的牌位没被毁,马济远长出了一口气,他身为儒家门徒,如果自己眼看祖师爷的牌位被毁那真是大不敬啊。
看到明军大部队出现在府学门口,躲在府学里的教授和训导早已经吓破了胆。教授战战兢兢的迎到门口,看到门口站着一个身穿大红蟒袍的官员,知道这位是大官,赶紧跪倒磕头。
“下官。。。不,罪民扬州府学教授沈崇文,拜迎大人!”府学的教授从九品,但是沈崇文是满清委任的官员,那敢自称下官,所以赶紧改口自称罪民。
这种从九品小吏在马济远面前屁都不是,马济远关心的是大成殿怎么样。
“你是这府学教授?好,本督问你,大成殿里的至圣先师没受惊扰吗?”
“回大人,满清洪大人,不!洪贼也出身科举,怎能在这府学里驻军,在加上天军在大人的带领下秋毫无犯,府学没有受到兵灾之祸!”
马济远不管那个教授的拍马屁,只要至圣先师没受惊扰就好。
“好!你等小吏不用害怕,继续当你的教授,不过本督要使用一下你的房屋处理政务,你去收拾一下!”
得到马济远的宽大处理,沈崇文放下心来,赶紧带着四五个训导和十几个帮闲,在大成殿边上收拾出来一间干净明亮的屋子,给马济远使用。
明代的扬州可不是后世的扬州,只是一个比较大的二级城市,明代的扬州下属高邮州、通州、泰州三州及江都、泰兴、仪征、如皋、海门、宝应、兴化、六合、崇明九县,全盛时期总人口足有三四百万。虽然在明末战『乱』扬州府城里损失了大量人口,可是在地方上乡绅还是很多的。再加上扬州这里和浙东一样,都属于抵抗满清激烈的地区,这种地方的士绅正是朱宏三政权全力拉拢的对象,所以马济远在占领扬州第一时间就接见了各州县赶来的乡绅代表。
同时马济远派出明军前往各州县,遇到抵抗的坚决消灭,开城投降的原职留用。因为洪承畴已经将黄河以南的兵力全都抽调一空,所以扬州属下各州县都是各地的乡绅在治理,明军大军一到纷纷开城投降,整个扬州府在正月十二日前完全落入到明军手中,朱宏三终于在南京以北有了一块缓冲区。
马济远久为地方官,这种保境安民正是他的强项,但是这也忙到晚上,饭都没吃一口。
现在天『色』以黑,马济远的家人看到在没有人来拜访,赶紧给自家老爷送上来晚饭。
马济远刚要动筷吃饭,门外进来一个家人,小声的说道:“老爷,秦王来了,说要见老爷!”
马府的家人都知道这对祖孙不对付,所以对朱江能来主动见马济远都很奇怪。
马济远一愣,这么晚了朱江来见自己干什么?马济远看了看自己面前的晚饭,叹了口气说道:“看来晚饭是吃不成了,马贵,你去领朱江进来!”
马贵是马济远的管家,同时是马明远府上的管家马福大哥,小时候就是马济远的书童。马贵看到老爷不吃饭要先见秦王,赶紧说道:“老爷,您忙了一天了,秦王也不是外人,不妨边吃边见!”
马济远摇摇头说道:“秦王虽然是老夫的外孙,但是更是国家的亲王,老夫怎能不尊礼法!”
马贵听马济远这么说叹了口气,让人撤去碗筷,然后自己出门迎接秦王。
朱江在门口看到马贵来迎接自己,赶紧躬身道:“马叔来了!”
马贵一家世代就是马家的家奴,再加上朱江的母亲马如烟当年虽然是庶出,但是多受马贵照顾,所以朱江看到马贵很是恭敬。
但是马贵那敢受朱江的礼,马贵赶紧避到一边说道:“秦王,老爷在屋里等候,请跟老奴进去吧!”
马贵带着朱江进入屋中,奉上茶水后退了出去,给这祖孙二人留下单独空间。
马济远看这个外孙这几天没见瘦了不少,但是经过战火的锻炼也充满了一身的英气,如果在瓜州见他的时候还是一块璞玉的话,现在的朱江已经被打磨成一块美玉了,看来战场还是锻炼人的。
二人在屋中坐了一会儿后,马济远先开口问道:“秦王,深夜来见老夫有什么事吗?”
听马济远叫自己秦王朱江也不意外,这个外公向来就不待见自己。但是自己这几天心头总有心事,这种事情还没法对外人说,只有找自己嫡亲的外公来说一说。
朱江在许定邦的保护下有惊无险的参加了整个扬州战役,更是亲身经历了两淮盐运司衙门的恶战,看到战场上自己的战友、对面的敌人、还有不认识的普通百姓,这些人死在自己面前对朱江的触动很大,难道真像史书上说的那样,成王作祖的人都是心狠手辣、无情无义之徒吗?可是这个问题还不能问别人,朱江只能过来问自己的外公。
现在听马济远问起,朱江开口说道:“外公,外孙今晚来找外公就是请外公解『惑』!这几天外孙一直在最前线,为何明军也要对普通百姓下手,也要抢他们的钱物?军法上不是说严禁劫掠吗?这些人不都是父皇的子民吗?”
马济远听朱江这么说一笑问道:“秦王,你这是要向老夫举报你的长官治下不严吗?”
“外公您身为两江总督,兼管扬州陆海军,这种事您不应该过问吗?”
看到朱江满脸愤青的神『色』,马济远说道:“秦王,你是要举报你的同僚、你的长官吗?你忘了姜鹏举对你之恩了吗?你忘了张保如何救你的吗?”
朱江听外公说起这两人,心中一震,对啊!这二人对自己不错,姜鹏举更是将御赐的锁子甲给了自己,听说他在战场上受了很多伤,如果有那件锁子甲应该能够避免。可是饶过这二人国家的法度怎么办?
“外公,我也知道这二人对我有恩,可是国家的法度怎么办?父皇常把百姓挂在嘴边,现在这二人放手让士兵大杀特杀,如何对得起父皇对他们的信任?”
马济远听朱江说起朱宏三,心中一肚子怒火升了起来,骂道:“秦王,不要提你那个混蛋父亲,现在军中将领杀害百姓始作俑者是谁你知道吗?正是你那个混蛋父亲!”
朱宏三在朱江心中的形象一直是光明伟岸、英武异常,那真是气死李世民羞杀赵匡胤的好皇帝,现在听外公这么大骂自己父亲,换成谁也不能罢休。
朱江听马济远大骂自己父皇,一下跳了起来,指着马济远说道:“外公,你为何辱骂父皇?父皇对你这么信任你还骂他?”
看着暴怒的朱江马济远冷笑道:“怎么?秦王你还想去出首老夫?”
朱江想了半天还是坐了下来,毕竟面前这位是自己的嫡亲外公,如果真要出首就是自己母亲都不会放过自己。
马济远看到朱江坐了下来,心中叹了口气,这个孩子今年还只是十七岁,再加上身为朱宏三的儿子,崇拜自己父亲也没什么。
马济远长叹了口气说道:“孩子,你现在也大了,并且在战场上也算经历过,现在外公要和你说说以前的事,让你知道一下你父亲是什么样的货『色』!”
朱江从小就崇拜自己的父亲,在朱宏三称帝后更是达到顶点,认为自己父亲是天下第一的好皇帝,以前朱宏三那些烂事儿没人和他说,也没人敢和他说。现在听外公要和自己说说以前的父亲,朱江赶紧洗耳恭听。
看见朱江恭敬的样子马济远十分好笑,这也没办法,朱宏三现在将自己洗白,并且他现在做的这些事放在哪个皇帝身上都不算差,很能欺骗像朱江这样的无知青年。
“孩子,你知道你母亲是怎么嫁给你父亲的吗?”
听马济远这么说朱江一愣,不是和皇后马小芳一起嫁给父皇的吗?
“外公,我母妃不是和皇后一起嫁给父皇的吗?”
马济远喝道:“胡扯,你娘和皇后是姑侄,自古以来有姐妹同嫁一人传为美谈,可是从来没有姑侄同嫁一人的!你外公身为圣人门徒,怎能做出这种不尊礼法之事来!”
马济远训斥朱江后接着说道:“当年你母亲为庶出,你曾祖国祥公有一个同年儿子想要续弦,求到你曾祖处,你曾祖将你母亲许给了武昌郭家。郭家也世代官宦,算是和老夫门当户对!可是那个郭怀义不知道为何惹怒了你父亲,你父亲带人杀了郭家满门,独留下你母亲,你母亲这才被迫嫁给你父亲,这些你知道吗?”
当年郭家满门被杀马济远知道的也不清楚,这些都是马济远到了武昌听冯自用说的。